狂乱的刀痕、肆虐的残秽, 昨日祭坛上残存的战斗痕迹映入五条家的神子的眼帘,被他高效而精密的大脑逐一分析着,最终指引向事情的真相。
他蔚蓝的双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真有趣……”
除了‘咒灵’与‘咒具’的残秽之外, 他居然没有从现场再发现任何咒力的痕迹, 这代表着战斗的其中一方是完全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神子一边沿着战斗发生时的轨迹向前走, 一边笑着问身后的侍从:“你觉得普通人仅靠咒具,杀死二级咒灵的可能性有多少?”
侍从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这哪里可能呢?”
“对啊!怎么可能!”神子慨叹道。
如果真能做得到,那这样的人也必然不是区区一个普通人。
“不过还真可能有这种怪物存在。”
神子想起不久前在小巷中发生的那一幕, 一个毫无咒力的男人躲过了他的视线,成功在‘六眼’之下隐藏了数十秒之久。
他模样怪可爱地歪着头,手指挠挠自己的脸颊,“会不会是一个人呢?是的话就有意思了。”
神子沉迷于自说自话, 完全没有理会身后侍从的心情。
……堂堂五条家的六眼,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居然亲自踏足如此污秽的地方!这是他们的失职,也是整个五条家的不幸!
侍从哀切地请求神子:“悟大人,请回去吧!这里距离本家的位置实在太远了,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 在下无法向长老们交代!”
神子选择性地无视了他, 自顾自地哼着歌往前走, 直到踏及祭坛边缘才停下。
他忽然惊奇道:“咦?这是……”
眼看着他弯下腰,朝着肮脏的地面伸出手去, 侍从顾不上礼仪,抢先一步冲到他身前,“悟大人!请让在下帮您!”
说罢, 他双掌并拢,快速地捧起地上薄薄一层尘土,献到神子面前。
他恭敬地说:“请看。”
“……”神子嫌弃地眉角微挑,没有开口纠正这个侍从神经质的行为。
他怕自己一旦表现出半点不满意,眼前这个傻子都能当场剖腹自杀。
离近了看,灰尘中残留的咒力痕迹就更加明显了。
曾经有人在这块地面上释放过自己的咒力,虽然只残存了很微弱的一丝踪迹,不过只要存在,就逃不过他的双眼。
明明是如此微弱的气息,却令二级咒灵毫无反抗之力地消失于此,仿佛连最后一点骨肉残渣都被吞噬干净,半点没给后来的调查者留下。
如果不是他来,这个线索绝对会被那群废物错过。
神子既欣慰又苦恼,他苦思冥想着:这个咒力的波动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哪里呢?
神子飞快地在脑海中筛选着一切可能性,最终,他脑中的画面停留在了那个小巷中——
某只狼狈不堪的流浪猫,和藏在他影子中不明整体的神秘存在。
——是他。
“……哈!”
听到这一声冷不丁的笑声,五条家的侍从茫然地抬起头,然后从他们的神子脸上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从来都是沉稳有度的神子,此时笑得就像是个获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又或者是发现了猎物的大猫,他那双被誉为‘盛着天空之海’的蔚蓝眼眸中满溢着细碎的光芒。
侍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二人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神子的瞳孔缩成了针一般的竖状。
仅仅是一息之间,年幼的神明收敛起一切情绪,以最庄严的姿态降下谕令:“三月内进入东京都范围内的禅院……把他们的名单统统找出来给我。”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假如能找到那个使用影子术式的男孩,自己的生活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了。
……
“什么?!”
新干线的月台上,直哉不敢置信地仰着头,“现在就离开?”
他的惊呼引来周遭许多人的瞩目,甚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现在、立刻,离开东京!”
“不行!”
直哉牵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条月御子,义正辞严地说:“伤害条月小姐的凶手还没找到,那个盘星教搞出这种事情的目的也没查清,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开!”
甚尔很明显不想和他纠缠,冷冷地扔下一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然后就不理他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来的,只要获得了这件事与禅院家有关的线索,直毗人交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直哉的想法……甚尔自认为已经非常体贴,按他的要求救下条月御子一命了,后续的无理要求他不会再纵容,如果这小鬼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留下来的话,他就把他打晕了带回京都去。
要知道,根据他从某个人那里获得的情报,五条家已经开始插手这件事了。
作为东京咒术界绝对的掌权者,五条家的体量要比同为御三家的禅院还要更加惊人。甚尔绝对不想和这种怪物正面对上,那样的话就算是禅院直毗人也保不住他;可偏偏他又答应了直哉这小鬼,要保下条月御子……
甚尔眼神不善地盯着条月御子,暗暗腹谤道: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救下这个麻烦精,而是应该把她一刀钉死在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