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喉间发涩,克制地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球场。
比赛准备开始,队员们陆续上场,现场的气氛也逐渐推向高潮。
场上正在进行选边环节,这时有两三个女生坐到梁栀意旁边,“还好没来迟!”
“都怪你俩太磨叽,要真耽误我看裴神比赛,看我不收拾你们……”
好家伙,又来几个裴忱迷妹。
梁栀意叹叹气,表示已经习惯了。
球场上,选完边后,随着裁判抛起篮球,比赛正式开始。
一队最高的王伟博跳起,把球拨给宣夏,宣夏飞速将球传给梁桐洲,梁桐洲背转身过人,突破防守到篮下,一个跃起将球轻轻送进篮筐。
而后攻守交换,二队发起进攻,裴忱眉眼沉沉盯着对方,趁对方没注意一个抢断,迅速发起快攻,在三分线外起跳。
球轻轻松松掉进篮筐。
裴忱动作飘逸又潇洒。
“酷……”现场爆发开欢呼声。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裴忱几个飘逸又潇洒的动作将球轻松入篮,快速得分。
这是裴忱时隔许久重新公开回到赛场,许多人最为期待的就是他的表现。
初中发生那次意外后,很多人不再在赛场上看到他了,那个被奉为篮球天才的裴神如星球陨落,忽而消失在大众视野。
然而即使隔了许久,当他重新站在赛场上,众人就发现——他仍然最耀眼的那一个。
现场那些曾经喜欢看裴忱打球的同学,都要激动哭了,直呼“爷青回”。
陈司航和几个男生都看呆了。
卧槽,裴忱打球这么溜的吗?假的吧!
场上,比赛热烈地进行着,裴忱打得时而凶,时而灵活飘逸,这场比赛几乎变成了他的回归个人秀。
梁栀意看着,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不是不激动,而是完全被他打球的模样所震撼到。
这和她从前认识的裴忱完全不同。
像是所以被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在球场上得到释放,他那么冷淡却又那么桀骜,光芒四射,不羁又张扬,发光得像团炙热的火。
他太耀眼了。
梁栀意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快要被他蛊死了……
就连季菲儿和眼镜妹等几个女也在尖叫:“啊啊啊裴忱打球的时候竟然这么帅吗!”
“他会打球以前怎么从来不打啊?!”
“从今以后我觉得班长就是我的男神了!”
梁栀意原本以为季菲儿她们已经很激动了,转头一看,坐在她右手边的三个女生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手里还举着个应援牌:
“裴神牛逼!裴神最帅!”
梁栀意:???要不要这么激动?
她心里又点吃醋,又不禁觉得这迷妹三剑客还挺可爱的。
随着比赛进行到尾声,三人热情不减,梁栀意转头不禁好奇问她们:“你们很喜欢裴忱吗?”
身旁的女生笑道:“我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是他球迷,我们自己也打篮球,特别喜欢看他打球。”
“你们是初中同学哇?”
“对,我们是他隔壁班的,你是没见过当初裴忱打球的时候,太帅了,我们初中校好多女生都迷他迷疯了,对吧?”另一个女生附和地点点头:“不过车祸以后,他就没打了。”
梁栀意诧异,“车祸?”
“他初三的时候出过车祸,当时还在家躺了三个月,后来就不打球了。”
梁栀意震惊,询问具体的情况,女生回忆道:“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他的腿伤得很严重,走路有段时间是一瘸一拐的,再也没去球场了。”
梁栀意怔然。
她没想到裴忱曾经出过事……
梁栀意看向球场里肆意奔跑的裴忱,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他受过伤了。
过了会儿,随着一声吹哨响起,一队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胜利,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比赛结束后,看台上的学生陆陆续续散场,季菲儿正要牵着梁栀意走,少女却道:
“你们先回家吧,我有点事。”
季菲儿哼哼笑,“又去找裴忱?”
“知道还问?”
季菲儿嗤了声,揉揉她脑袋:“那我们先走啦,拜拜。”
“嗯嗯。”
而场上,教练开了个简短的总结小会,而后大家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去了。
宣夏正和蓝志聊着天,忽而就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是梁栀意。
他走过去,梁栀意朝他笑笑:“我想问你件事,关于裴忱的。”
她觉得这种大事不好直接问裴忱,还是先从宣夏这边旁敲侧击一下比较好。
蓝志离开后,宣夏问:“你要问啥?”
“我听说裴忱初中的时候出过车祸?他伤得很严重吗?我很担心,想了解一下。”
宣夏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刚在看比赛的时候,听他以前同校的同学说的。”
想起这事,宣夏叹了口气:
“当时是初三上半学期,那个周末裴忱是去做兼职的。”他初中的时候经常就要去做兼职,每个周末都很辛苦。
那天裴忱刚好去给一个五金店搬货,想着多忙两个小时多赚三十块,晚上十点多他才兼职完回家。
当时下着雨,男生骑过一个偏僻的小路,因为雨天路滑,加上天气太黑,在路口拐角处,一辆大货车速度太快了,刚好撞到了他。
裴忱被撞飞出去摔到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那个地方偏僻又没探头,司机直接驾车逃逸了,还是个路过的农民工给报的警,裴忱才被送去医院。
“当时裴忱直接被送去抢救了……”
宣夏当时得知消息也赶去医院,他印象非常深刻的场面,就是看到裴永厦被邻居送到医院时,挣扎着从轮椅上下来,拉住医生的衣服,跪在地上,颤抖地拿出褶皱的存折本,一个顶着半头白发的中年男人痛哭道:
“求求你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花多少钱都可以,我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有我儿子,他是我的命啊……”
后来裴忱被抢救回来了,而他右腿膝盖的半月板却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一开始甚至没有办法行走,而这也彻底打碎了他的篮球梦。
而那个司机最后没有抓到,也得不到赔款,对于裴忱那个本就困难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宣夏并没有告诉梁栀意的是,因为裴忱家的经济太过困难,裴忱的膝盖本来还要再做一次手术才能完全恢复,但是因为没钱,就一直没做。
梁栀意听完,脑中几乎已经空白:“那他现在……现在的腿伤恢复好了吗?”
“他说没什么问题了,估计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否则要是还没好,也参加不了球赛。”
过了会儿,球队的队员们勾肩搭背、陆陆续续从他们身边走过。
梁桐洲看到梁栀意,本叫她一起走,她却扯了个慌,说有事让他先走。
篮球场边,裴忱和教练沟通完,走到看台上坐下。
他脱下右腿的护膝,拿出活络油,刚想要涂一下,谁知转眸就看到梁栀意看朝他走来。
他忽而怔住。
几秒后,只见少女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水和毛巾递给他,唇角弯弯:
“喏,虽然你说不需要,但我还是给你准备了。”
他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眼底情绪翻滚,几秒后,看着她脸上的笑,他伸手接过,开口道谢,声音带了点运动过后的哑。
水和毛巾上,仍然残留着她指尖的余温。
仿佛是她拿在手里,忍了很久,才送给他的。
他不是明明都说不需要么。
她怎么还要这样。
梁栀意看着他,笑:“裴忱,你今天打球打得好棒呀,特别特别帅。”
她语调微扬,眼底倒映着他,宛若盛满星星。
平时打球,裴忱从来不会因为场外而分心。
而今天,他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看向她那个方向。
他记得比赛快结束时,她不见了。
他还以为她先走了。
裴忱偏开眼,淡淡问:“你看完了么。”
“我看完了呀,只是我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门口堵着很多人,我就只能站在门口看了。”
梁栀意半蹲在他面前,看向他:“怎么样,今天打完球一定很累吧?”
他滚了滚喉结:
“……还好。”
她视线落在他右腿的膝盖上,男生穿着运动裤,裤腿微微掀开,第一次将伤疤露了出来。
狰狞恐怖,谁看了都觉得很丑。
裴忱注意到她的目光,垂眼,狼狈地刚想遮住,就见少女下一刻抬手轻轻触碰上去,动作温柔怜惜,没带着任何嫌弃。
裴忱喉间一紧,眼底泛起惊涛骇浪。
梁栀意看着疤痕,鼻尖泛酸,抬眼看向他,声音轻而温柔,灌满了心疼:
“裴忱,你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