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打量何沣一番,“你跟我来。”
何沣个子大,军装又紧张,穿了套不太合身的,脖子前的纽子都扣不上。连长见他换了衣服走来,身材笔挺,两腿修长,气质立马上来了,“挺像样嘛,以后你就跟着我。”
何沣轻笑,“兄弟,过段时间谁跟谁还说不准呢。”
小士兵强调:“叫连长!”
话刚说完,前方有人喊,“集合。”
“有坦克!”
连长没记得何沣的名字,“新来的,掩护老子炸了这铁壳。”
……
这个时候赶路太难了,谢迟跟着几种车蹭了一路,才回到南京。
谢迟去过很多地方,也在不少的城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没有一个比南京更中她的意。她喜欢这个城市,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饮食休闲,以及自己在这建立起的事业。都给了自己家的感觉。
她放下行李,吃了点东西,便去老周家门外等了小半天。
老周回来一见她,惊诧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跟你哥哥出国了?”
“不出了。”
“怎么?”
“让你现在去外国,你去吗?”
老周哑口。
“同胞在受难,将士在奋战,我怕我在异国的床上夜夜难眠。”她淡淡笑着,“回来陪你啊。”
“哎。”老周紧锁眉头,“你啊。”
“别叹气了,进去说。”
老周掏出钥匙开门,两人相继进屋。
“肖望云有联系你吗?”
“昨天还通了电话,他回上海了。”
“去接他家人?”
“对。”
“去哪?”
“在租界,日本人不敢往里头打。”
“那他还回学校吗?我刚从牯岭回来,那边老师说他只是暂时请假。”
“说是留在上海做抗日宣传工作。”老周倒了杯凉茶给她,“那你就一直留在南京?不走了?”
“去哪啊?去上海跟着肖望云画抗日画报吗?他组织的那些演讲、演出我可不行。”谢迟笑着抿口茶,“还是侦查汉奸比较称手,好不容易把南京大街小巷摸熟,我还是在这跟你混吧。”谢迟睨他一眼,“你不走吧?”
“上哪去?根都在这。”
“你的上级不管你了?没招你过去?”
“我没去,我要把南京城里的杂碎们清理干净。这些日谍、卖国贼最近越发嚣张了。”老周愤懑地捶了一下桌子,“前线军人以血肉护寸土,后面汉奸恨不得把整个中国送给狗日的。”
谢迟默然不语。
老周松了松牙,“你的店还开吗?”
“先开着吧,等炸平了再干别的。”
“你啊还真是看得开。”
谢迟为自己续上一杯茶,“现在于我而言,南京的废墟也比异国的香枕睡得安心。”
“我最近在盯松生药铺的老板,行踪十分可疑。”
“好。”
“好是什么意思?”
“一起啊。”
……
谢迟回到家,把窗户全打开通风。她讨厌让人窒息的闷热,即便外面的热风吹的人并不舒服。
刚收拾完,楼梯传来声响,重重的脚步声,是个男人。
谢迟腾地站了起来,开门出去,见那胖胖的男人走上来,手里拎着两个皮箱。
他看到谢迟,停下脚步,立在楼梯上,“你好,我是陈越宜,你是谢小姐吧。”
“嗯。”
陈越宜走上来,将皮箱放在地上,“我是新租客,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噢,你的房间在那边。”谢迟退回屋里,关上门。
陈越宜看过去,提着箱子过去,刚到门口,听到身后的开门声。
“陈先生。”
他回眸。
“你是上海来吧?”
“对。”
“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火力很猛,听说我军占了优势。”
谢迟宽慰下来,“谢谢,你休息吧,有事情可以叫我。”
“好。”
……
白天未攻下汇山码头,损失惨重。
夜里三点多,上了三两坦克,对码头猛攻。鬼子炮火疯狂往坦克上炸,连长带着人冲出去,“小六子,绕到右边去。”
“是!”
“刘晋,何沣,郭山,你们三跟着老子冲。”
“掩护我。”何沣没理他,滚地一圈绕到沙袋堆后,冲着鬼子就一顿扫,指挥道,“上去,打右屁股!”
“妈的,你是连长还是我是连长!”
坦克成功进入敌区,配合他们的攻击将敌营摧毁。
天隐隐露出点儿白。
正清理着战场,连长拍了一把何沣的背,“打的不错啊。”
何沣勾起嘴角,“废话。”
“太爽了!”小六子得意地背起三把枪,刚要走,忽然一炮轰了过来,将他炸飞。
他趴在地上,吐了口血吐沫,“狗日的,轰老子屁股。”
头顶传来飞机轰隆隆的声音,炸弹如雨点一般落下。两支日援军忽然从南、北方向分别出现。
三连连长在左侧嘶吼,“撤!撤!”
何沣绕到墙柱后面打,眼看着一枚手榴弹落在前面兄弟脚边,他扑过去将他推倒,滚到一堆木箱后面。
轰地一声,尘土飞扬。
何沣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他娘做梦呢!”
“谢了。”兄弟戴好钢盔,继续扫射。
迫击炮和头顶的飞机不断轰炸,日军在炮弹的配合下突进,压着他们打。
坚持不久,坦克废了。
后面的营长疯狂喊:“撤!二连撤”
连长从前头退回来,见何沣还窝在战壕里瞄,拽着他就走,“走啊!”
何沣杀红眼了,一脚踹开他,“滚。”
“跟老子撤!”
何沣没子弹了,滚到另一边,从地上捡起战友的枪又要冲上去。
“再不走全完蛋!”连长扣住他的脖子往后拖,“操你奶奶的土匪,老子就不该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