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黑猫的反应,在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尖叫。
是极度惊恐的情绪下才会发出的声音,属于中年男人粗嘎的嗓音。
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然后就是长久而古怪的寂静。
费姝觉得有点耳熟,在弹幕的提醒下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嗓音属于谁。
这是男经纪人发出的尖叫。
但知道了这是谁发出的叫声,费姝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经纪人并不住在这里,为什么半夜会传来经纪人的叫声。
他碰到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凄惨惊恐的叫声?或者说……现在经纪人还活着吗?
尖叫传来的方向正是公共空间的方向,也是黑猫挡在前面的方向。
突然的尖叫声让本就属于惊弓之鸟的费姝更紧张了。
尤其是紧接着前方还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èΒookЪào/
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前方的身影,但他是朝着费姝这边来的。
踏着危险的黑暗和未知。
费姝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苍白,在这种慑人的压迫感下不自觉地往后退退了两步,试图保持随时可以逃跑的安全距离。
他的个子小体重轻,脚步声也很轻,但就这么一点动静也被对方敏锐的捕捉。
黑暗中,清脆沉稳的脚步声顿了一拍,再次响起。
“纸月。”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费姝的视线跟着挪动一下,就看见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黑猫阴影此时动了起来。
这只黑猫是跟他一伙的,费姝明白了这个事实。
但更令人惊骇的是眼前的阴影。
它越来越靠近费姝,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光,费姝终于看清了这只寡言的黑猫。
这也许根本不能被称为一只“黑猫”——
它是纸做的。
并不是皮毛不够光滑才无法映照光,也不是闭着眼睛所以看不见猫眼珠。
它的表面全是黑纸,两只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盯着人的时候显得格外阴森。
立体的纸猫动起来更加渗人。
费姝又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或许这只黑猫刚才压根不是埋着头。
或许它一直藏在黑暗里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他,但太黑了,费姝看不见。
哪怕已经过了几个副本,但这种只能在阴间恐怖片里看见的场景还是能吓到费姝。
低沉的男性嗓音再一次响起,费姝都不用系统提醒,快速扭头往后跑。
哒哒哒的脚步声连成一片,几乎是落荒而逃。
诡异的猫型生物并没有追上去。
男人在纸猫身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走廊地面上、侧面开了一条口子的火腿肠。
剑眉挑了下。
费姝有卧室不敢回,也不敢再去公共空间,还不敢在这个危险的时间点在这幢气氛诡异的公寓里乱跑,只敢沿着还算熟悉一点的道路,挨着墙小乌龟似的往前挪动,试图找到一个晚上还能落脚的地方。
以往的副本再怎么紧张,都有人或者怪物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费姝的睡眠,甚至进了副本之后把人养得愈发娇气、作息规律,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哪怕费姝的意志还算坚定,也知道周围不安全,但没过多久已经开始眼皮子打架。
本来眼尾微垂的漂亮眼睛惺忪地含着一点水汽,看起来更委屈和无辜了些。
费姝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立刻严肃着小脸警惕地环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身体又不自觉放松下来。
柔软的黑发也乖顺地耷拉下来,白嫩的耳朵露在发丝间,被自己搓得有点发红。书包网
费姝拍拍自己脸颊两侧的软肉,睁大眼试图保持清醒。
就是恶鬼在旁边的视角看到心也要化了。
每天靠吸姝宝活命】
老婆不要打自己!来打我!我很耐打的!】
老婆受苦了呜呜呜,狗狗呢,狗勾在哪里,救一下啊】
姝宝这个脸蛋,真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无语了,能不能挑好一点的时间出来啊,也不说清楚,把我姝宝吓得不敢回去睡觉,也不敢去公共空间了】
人呢,把老婆逮着瑟瑟一晚上也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好吧】
姝宝找个地方眯一下吧,好心疼】
像极了数学课上的我】
1938提示灯闪了闪:不建议宿主彻夜不眠高强度活动】
费姝也知道这样不好,今天晚上不睡肯定还会影响明天的直播和游戏,但他一时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1938:建议宿主在原地休息一段时间,系统将启动警戒模式】
费姝实在站得太久,两条笔直细长的腿站着都有些发抖了,没忍住还是靠着墙坐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但他没有接受系统的建议:我怕睡着不容易起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也来不及逃跑】
费姝对自己的智力、计谋、体能都不太有自信,但是对自己的睡眠质量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尤其是进入了副本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容易一睁眼就是天亮,连以前生病睡不安稳的毛病都没有。
费姝双眼无神,捧着脸叹气:怎么有人一睡着就跟猪仔一样啊】
这个时间点,去投靠其他的玩家也不太现实。
费姝一是担心会连累好心收留他的玩家,比如苗杉这种新人,搞不好就是团灭的结局。
更担心其他玩家根本不想开门,到时候情况就更难看了。
没有再遇到危险,费姝心神放松之余不自觉地回想刚才遇见的两次危机。
他房间里的鬼,和那只奇诡纸猫的主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声音不一样。
费姝皱着眉想刚才那个男人唤纸猫的声线和语气,怔忪后道:“刚才在公共空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卫旭?”
有了结论想法之后费姝再去回忆,越想越觉得两者的声音相似。
卫旭从一开始见面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明明不是主播,却住在这幢传闻不少的“闹鬼公寓”。态度和长相都很凶,好像……不太像个好人。
让人弄不清楚他的立场。
1938默默运转,没有回答。
费姝本来也只是自言自语,没有希望走捷径得到回复。
他收回思绪,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咬牙站起来。
费姝担心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吸引过来一些不好的东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太潮湿了些,费姝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膝盖不太舒服。
但坐着倒是不觉得地板很凉。
可能是……他运动完之后反应都迟钝了些?
费姝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地板,歪了下头,把还有些打湿的头发别在耳后,朝着记忆的方向走。
他记得在第一天收集资料的时候,曾经听npc说过,要去公寓里的开放咖啡厅喝点东西。
这样的咖啡厅晚上就算关门也不会把外面的桌椅收进去,也许还能成为一个落脚的地方,但他当时赶着做事,没有仔细去记咖啡厅的位置。
费姝就是很后悔自己不能未卜先知,把整幢公寓和地下的地图都记清楚了才好。
不过也就是想想,料事如神不太可能,费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空荡的走廊仍然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单调孤单的脚步声听久了有些寂寞,但也让人安心。
两旁的门都死死闭着,像是巨兽合拢的大嘴。
令费姝惊喜的是,在找寻咖啡厅的路上费姝找到了一份局部地图,上面标记了费姝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咖啡厅所在的位置。
有一点远,但如果能在那里休息的话很值得。
费姝试着移动了一下墙上的地图,高兴地发现地图并不是钉在上面的,而是挂在墙上,可以取下来。
有地图带在身边,费姝就不担心自己会忘记接下来的路线迷路。
挂地图的人身高大概比费姝高一头,费姝需要抬起一只手臂去够挂地图的圆环。
左手的夜明珠举在腰间的位置,模糊有限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圆环附近具体的情况。
挂这幅小地图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
试探之后没有后果,一缕缕贪婪而阴暗的黑色恶怨从畏缩收敛到放肆,试探着附着在地图上。
就像附着在这栋堕落公寓的每一个物件上那样,像腐蚀的酸液那样渗透,通过每一次接触。
细白的手指慢慢靠近时,纯净的生人气息让恶念开始躁动。
比任何一次都要兴奋和高兴,哪怕它们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思维。
找到了,最终和最喜欢的归宿和容器。
费姝微微踮脚,手指微屈,轻而易举地把地图取了下来:“嗯?”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细小的尖叫,还有……仿佛火猛然接触到什么东西的滋滋声,可怜巴巴的。
甚至能闻到一点烧焦的味道。
费姝狐疑地打量手中的地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但并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很干净。
上面的黑雾在费姝手指靠近的一刹那,仿佛被浇了浓酸那样,被烫得蜷成一团,根本无法靠近费姝,只能像潮水一般退去,从地图上被赶下去,憋屈又委屈地待在黑糊糊的墙壁上,眼巴巴地待着。
有更加凶恶、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东西早已经盘旋在费姝周围,显露出凶恶的毒牙警告其他脏东西,像是某种宣告和标记。
哪怕是同源的东西想要靠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1938通过系统的特权能看得很清楚,肉眼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实际上费姝已经被包在了一团浓稠的黑雾中。
一身细腻白皙的软肉陷在无孔不入的恶念里,小漂亮昳丽干净的眉眼在偶尔的浮动中若隐若现,偶尔皱皱眉很认真的在研究刚刚拿到手的地图,仍然懵懂得一无所知。
1938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无法提醒宿主使用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