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待诏打量李治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婢臣话已带到,太子若是要硬闯,请便!”
说完,又回到武后身后,帮她梳理头发。
李弘双拳紧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矗在当场,只能生着闷气。
杨毅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赔笑道:“太子,请随老奴移驾正殿等候!”
“滚!”李弘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杨毅,一个人回到正殿。
半炷香后,武后身着一件白色素衣,在崔待诏的搀扶下,总算出现在正殿。
因为是杨氏的去世,武后一年内不能穿大红大紫,不能佩戴首饰,不能涂抹胭脂,所以每日出行,仍是保持着朴素的妆容。
李弘见到武后出来,立刻就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殿中央,没等武后落座,他便‘噗通’一下,先跪了下去。
“儿臣求母后开恩,刀下留人!”
武后慢悠悠地坐到主位上,摆弄了两下袖子,才故作疑惑地问道:
“我说太子怎么一大早跑来后宫,原来是替人求情来了,我倒是好奇,谁有那么大的颜面,能让太子亲自来我这含凉殿求情!”
李弘压抑说愤怒,朝武后拜倒:“儿臣今早听闻大理寺传来消息,已经罢官入狱的礼部侍郎萧远昭,户部尚书戴友德,参知政事李松,等二十多位朝廷大臣,要被押往东市斩首!请问母后,他们犯了何罪?母后要赶尽杀绝!”
“放肆!”武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大声训斥:
“我大唐自有律法在,别说他们是臣子,就算是一介平民,岂是我能说杀就杀的?必定是刑部已经坐实了他们罪责,才会当街问斩,你身为太子,枉顾律法不说,还好意思来我这儿求情,莫不是连太子也不想当了?!”
一句话,就怼得李弘哑口无言。
事到如今,李弘哪还不知道,武后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一切都是她清除政敌,打压东宫势力的手段罢了!
当初逼迫武后服丧的计划失败,李弘在这些大臣的怂恿下,快速拉拢朝堂势力,期望与武后分庭抗争。
谁知自己这边尚未站稳脚跟,武后便迅速回到了长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东宫阵营展开全面报复,不到一月时间,东宫这边的官员迅速遭到贬黜或做罪,再这样下去,恐怕东宫就得易主了。
母子俩各自心知肚明,但那一层窗户纸,偏就不能捅破,唯有这样,才能不顾及母子这层关系,让手下的人相互攻讦。
今天我让你的人罢官,明天你就让我的入狱,在来来回回的斗争中,东宫很快败下阵来。
按说母子斗法,身为皇帝的李治,应该从中调和才对,却不响,李治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也是李弘最想不通的一点。
自知找李治无用,李弘只得选择服软,俯首再拜:
“母后!萧远昭等人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这里面一定有冤情,请母后从轻发落!”
武后脸色阴冷,沉声笑道:“你真以为处死他们是我的意思?实话告诉你,旨意是你父皇下的,刑部那边已经查明,这些人为了破坏公主守孝,不惜收买江湖杀手,拆毁道观,杀害教众,就连你妹妹……也险些遭到毒手!你父皇闻讯后怒不可遏,才要将这些乱臣贼子斩首示众,这下清楚了吧!”
李弘当即反驳道:“绝无可能,如果凶手是他们,父皇何必还要派出巡察使赴洛阳调查案情!”
武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非得逼我把话挑明吗?他们这么做,终归是为了谁?又是谁最受益,你心里应该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