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距离草原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七扭八拐也有几百里地。
“我是被人骗了,过来讨账的……”提起自己的经历,这个草原大汉满脸愤怒。
去年冬天,原东县有个叫李守财的人去乌恩其所在牧场买羊。
当时对方买了十只羊,后来觉得羊价便宜,又提出多买十只,不过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想要把羊带回去,再送钱到草原……
结果乌恩其一直等几个月,始终没见李守财送钱,才感觉事情不对劲儿。所以这位草原大汉才离开家乡,搭乘运输卡车来到原东县找人。
“乌恩其大哥,对方只说个名字,你就同意了?”刘向阳听到这里,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素不相识,不知道对方具体地址,竟然敢赊十头羊……他不知道该嘲笑对方单纯还是傻。
“他说家住在原东县一个堡子,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只要提一下名字都认识……我想着很好找,哪知道原东县这么大!”
王满银听到这里才恍然:所谓堡子,在黄土高原就是村庄的意思。草原上地广人稀,一个堡子可能就十户人家,的确很好找的。
感情这位大哥把原东县当成自家堡子……所以下车傻眼了。稀里糊涂找了四五天,身上带的钱票都花光,连返程路费都没有,现在只能饿着肚子,流落街头。
….
“你打算继续找吗……”王满银问一句,又给对方做分析。
原东县有十几个公社,算下来大大小小有几百个村子。只知道一个人名,就这么稀里糊涂找,没有一个月根本找不到人。
更何况,李守财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大众化,还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是真名假名。
“这怎么办?”乌恩其彻底懵掉。
他来讨账钱前,根本没有想到还有假名字的问题。
“对方欠你多少钱?”刘向阳那边又出声问。
“六十三元,”
对于欠钱的数目,乌恩其倒是记得很清楚。
“多少……你不是说对方赊了十头羊没付款吗?咋才六十三,一头羊六块钱?你是不是算错账了?”
闻言,刘向阳再次惊呼。
乌恩其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普通羊就是六块钱,大的十块,小的五块钱……”
“王大哥,草原羊真这么便宜?”刘向阳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价格存在某种误区。
他曾经去过石圪节公社的黑市,一只鸡小的两块多,大的能达到三块。按照这个算法,两只鸡抵得上一头羊。
一头羊最少十斤重,远比吃土鸡
划算多了。
“嗯,现在草原上羊价的确很便宜,这是有规定的。咱们原西县这边养羊少,价格要高点。按出肉率算,一等净肉二十六斤以上的,一斤六毛。二等净肉,价格还要更低,原西县这边一只羊算下来,也就十几块钱。”
前身走南闯北,对于这里边的道道非常熟悉。
其实县城食品站出售的羊肉价格也不高,一斤七毛钱,当然要肉票的。如果在黑市,价格绝对朝上翻。
正是因为两地价格存在差异,才会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来回倒腾。
另外对于乌恩其赊账的行为,如果在后世会觉得极其荒谬,不可思议。但是在这个时代,其实还算正常。
比如黄土高原这边走街串巷卖货人,很多也是赊账,双方并不认识。比如赊小鸡,赊刀、赊锅……大家全凭口头约定,一般到秋后或者年前再过来收账。
更甚者,有过两三年登门的,同样可以把钱要回来。
如果恰巧碰到主人不在家,还可以交代村里人另约定一个时间,到时候一般都会早早在家中等待。
这种口头商定约束力看上去非常薄弱,却能够一直运转下去,就是依靠人们的诚信。
像之前王满银家代销点的赊账,卖了土龙骨后,人们都早早的还了。
只是几十年后社会上“聪明”人太多,这种古老的交易模式才会迅速衰退下去,最后变成一张张合同。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既然遇到了,王满银干脆决定再帮一把:“你这样瞎找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我们带你去原东县货运站,早些返回草原吧。等以后打听清楚再过来找……”
乌恩其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其实这几天他心里早后悔了,只是没人劝解,才会钻到牛角尖里。
就这样,两人开着手扶拖拉机把对方送到货运站,还真找到一辆即将往北运货的车辆。
王满银给司机塞了盒烟,又说明情况后,对方倒是爽快同意。
山区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