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几十里地后,换王延强开手扶拖拉机,王满银和刘向阳则坐在车帮上休息。
昨晚来回折腾,根本没能好好睡觉。
这会儿王满银只感觉眼皮打架,半睡半醒间,却听到身边传来哼唧声。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羊叫,无意间抬头,才发现对面刘向阳脸色傻白,一只手正捂着肚子。
“向阳,你咋了?”王满银急声问。
“早上烧饼吃的太快,又灌了一肚子凉水,这会儿有点胀气。”刘向阳继续揉着肚子,虚弱的回答。z.br>
王满银赶忙扭头吩咐:“延强叔,开慢点,向阳肚子有点疼。”
闻言,车速慢下来。
不过行驶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对方情况并没有好转。此刻刘向阳表情愈发痛苦,额头还冒出汗珠。
“停车,停车!”王满银没敢再耽搁,急忙喊停。
王延强熄火后,快步走到车厢旁。
看了两眼,他开口道:“向阳,把衣服卷起来我看看咋回事儿?”
刘向阳不明所以,还是抓着衣摆卷上去。
王延强伸出手指在肚子上弹了弹,蹦蹦作响。接着,又捏了几下。
一番检查后,他自信开口道:“没事,小毛病。是羊毛疔,我能治。”
“延强叔,真的假的……你还会治病?”刘向阳强忍着疼痛,疑惑出声问。来罐子村半年多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对方能治病。
不单他,王满银同样很诧异地问:“羊毛疔,啥玩意儿?你是说向阳对羊过敏?”
这个病的名字,听起来太怪了,前身记忆里也没有印象。
不过单从名称上看,应该和羊有关。现在他们车上装着十几头羊呢……有些人接触羊毛后,会出现很严重的过敏反应,这个王满银倒是知道的。
比如身上大片起红疙瘩,甚至呼吸困难。
但是刘向阳这情况,又不太像。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人身体里长羊毛,找根针挑出来就好了。”王延强直接来一句。
“延强叔,你也太扯淡了吧。有病还是赶紧送医院。我记得再开出二十里地,前面就有个公社,咱们找医生吧。”
王满银原本以为羊毛疔是羊毛过敏,现在听了对方的回答,感觉有点侮辱智商。这种说法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人体内不可能长羊毛。结论都是错的,还说给人治病?
“嗷,嗷……”
那边刘向阳疼得更厉害了。突然,他一个趔趄从车上跳下,开始在草地上打滚。
“满银,你们相信我,就弄一根针试一下,几分钟的事儿,不行咱们再送医院。按你说的,从这里到医院,最少半个钟头。”
“好吧,”看刘向阳痛苦的样子,王满银只能选择“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认为这种用针挑羊毛的做法,简直比打鸡血更荒谬。
“你看着人,我去买针……那里有个拦羊的老汉,我问问附近有人家没?”王满银伸手指着远处的山坡道。
有放羊人,说明离村庄不远了。
不过他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附近有窑洞存在。
将刘向阳交给王延强照看,王满银快速越过几座十多米高的山峁,刚要继续迈步往前走,突然身体一个急停。
好家伙,差点从人家房顶掉下去。
难怪附近看不到村庄,原来这里农民住的是地坑院。王满银此刻就站在人家的房顶上。
黄土高原的窑洞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明
窑,叫靠山窑,就是罐子村人居住的窑洞样式。
另一种就是暗窑,在地下挖窑洞,称为地坑窑,很多地方又叫地坑院。
地坑窑建造方法和明窑略有区别,要先在平地上挖出一个深十米左右的大坑,宽窄根据情况而定。
如果家里人少,可以做成四合院,一合就是一孔窑洞。
家里添丁进口的话,还可以继续将地坑扩大,做成八合院,十合院,更多还有十二合院。院内一般都打有渗井,除了可以防止下雨水流倒灌进窑洞外,还可以供窑洞主人日常饮用。
不过总体而言,明窑和暗窑居住方式没太大区别,分为主窑、客窑、跨窑、厨窑、牲口窑等等。
不少人以为地坑院是黄河对岸的特色民居,其实不然,陕北很多地方也如此。
尤其榆山地区靠近毛乌素沙漠一带,黄土层比较薄,很多崖畔没办法挖窑洞,人们只能朝着地下发展,顺势挖出地坑院居住。
当然,另一个原因和这一带经常发生战乱有关。
地坑窑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如果不熟悉周围环境,很难在远处看到。
之前王满银开车经过附近时,完全没有发现发现百十米外竟然存在着一个村庄。
此刻他站在窑顶脑畔往下看,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坐在院内,一手缓缓摇动纺车,正纺羊毛呢。
旁边有个穿开裆裤流鼻涕的碎娃子,蹲在地上撒尿和泥,玩的很开心。
“大娘,忙着呢?”王满银赶忙大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