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宏伟凑近手机说道:
“阿姨,您好。我们是外地来赭石崖旅游的游客,偶然在山间发现您女儿攀岩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到附近的县医院来了。”
之所以自称“我们”,韶宏伟是不希望女孩的家人对两人共处的这段空白时间,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你说什么也没发生,有几个人肯信?
谁知道女孩的家长是什么德行,万一揪住什么瑕疵不放,救人不得好不说,最终还给自己惹下许多麻烦。
毕竟在仕途上,钱和色,是两把要命的刀,以韶宏伟这小体格,足以把他大卸八块的了。
韶宏伟的谨慎,来源于他的草根出身,无根浮萍更使他不敢造次。
但善良的本质,却在他身上保留了很多。
“现在,您女儿昏迷不醒,医院说可能是脑干受伤,必须转院到最近的东河省医院。我们已经给她叫了救护车,马上就送她去上阳。”
“您看,我们对省医院也不熟悉,您那边是否安排人去医院等着,救护车一到,你们那里好办理入院手续呢?”
“什么?”
“啪”
好像是手机落地的声音,很快又被拾起。
“雯雯,雯雯,雯雯受伤了,怎么会这样,告诉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你非不听,你看……”手机那边的女子,显然有些接受不了,有些语无伦次。
看来,韶宏伟的谨慎不是对方的重点,女儿的性命才是。
如果人都没了,那还讲什么贞操。何况,现在有谁还在乎程颐、朱熹。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一个磁性的男中音。
“喂,你好!你是说我们家雯雯受伤了,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那端语气和缓。
隔着话筒,韶宏伟都能感受到这声音的超强定力与沉着。
他只好再次简单扼要地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把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用最精练的语言表述明白。看似简单,工作或生活中,很多人却做不到。
经常有人,一说起话来,几句话就跑到爪哇国,拉都拉不回来。
或者说着说着,在一个枝节上,扯得东一下西一片的。
但归纳总结能力,对韶宏伟来说,几乎是天生的。
得益于从小喜欢读史,逻辑能力尤为出色。
大学期间,他的古代汉语成绩最为突出。拿起秦汉时期的文字,像读白话文一样流畅。
耳濡目染,归纳总结,提纲挈领,几乎快成了他的本能。
听完韶宏伟的简短精练的介绍,手机那端冷静地问道:
“小伙子,你贵姓?”
“免贵姓韶,韶宏伟。正丰县人,假期来这儿探险旅游的。”韶宏伟十分坦诚。
电话那端似乎顿了一下,才道:
“好,小伙子。我是雯雯的父亲,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能及时救护雯雯。”
“现在,麻烦你马上催促医院发车,用最短的时间,将雯雯送来上阳。车上,要求医院派最得力的医生护士,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运气了。”
说到这儿,手机那端传来女人的哭声:
“青峰,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老天呐……”
电话那端的男中音并没被打断,依旧平静和缓:“另外,你把随车医生的电话给我,以方便路上我们随时联系。”
韶宏伟立即要来随车医生联系电话,告诉了对方。
电话那端再次到过谢后,才挂断。
韶宏伟已经没了继续野攀的兴趣,又惦记着东店村给他打过的关于蔬菜滞销的求助电话。干脆在救护车顺利出发后,也一脚油门,开车返回。
回忆到这里,韶宏伟对电话里的苏雯雯道:“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而且还能打电话了。”
“不过,你的身体现在一定很虚弱,还是不要多说话。注意休息。”
听了韶宏伟这句由衷关心的话,苏雯雯轻轻“嗯”了一声,弱弱地道:
“我是昨晚醒来的,这是我的第一个电话,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韶宏伟赶紧宽慰她:“这没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随即就半关心半命令式地说道:
“你一定是违反医院的规定,偷偷打电话的吧。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好好养伤,等你好起来了,我找时间去看你。”
“一言为定。”苏雯雯的语气里流露出惊喜。
“一言为定。我保证。”韶宏伟说着,不觉握了一下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