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留神黄晓坡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镇书记的恐惧表征却很明显。
见面会,不需要他做长篇发言。代表镇党委表示一下欢迎,并表态积极配合就行了。
做过多少长篇报告的黄晓坡,应对这种见面会,本来就是小儿科。
但秦江涛发现,对面黄晓坡说话时手在微微颤抖,嘴唇发白,眼神散乱,中气也明显不如往日足。
有着丰富审问经验的秦江涛知道,这是因惊恐而产生的本能的心理反应,是精神崩溃的前奏。
这让秦江涛更加惶恐起来。
如果黄晓坡都扛不住,那自己的结局不就更惨了吗?
别看秦江涛有审问别人的经验,对那些罪犯心理以及身体的条件反射理论也很了解。
可了解是一码事,一旦轮到自己成为主角,要想控制,或者做到逆理论的反应,却比登天还难。
秦江涛知道,从专业的角度,现在自己的表现,比黄晓坡强不了多少,甚至还更糟。
额头上的汗,不争气地往外冒。
手心、后背更不用说,那里传出的冰凉的感觉告诉他,已经全都湿漉漉的了。
小腿的肌肉,不住地痉挛,那是皮质素激增的结果。
心悸、心慌。
感觉心一直在往下沉,不断地下沉,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秦江涛只能将目光收回到手里的本子上。虽然那上面不知道自己记了什么,但只能用它来转移注意力了。
随着一阵椅子的响动,吴建明起身,在金立明的引领下,回副楼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室去了。
会议室里的人,也陆续散去。
秦江涛无意识地起身,跟在人群后走出会议室。
“秦所长,到我这儿来一下。”
耳边,传来黄晓坡的声音。
秦江涛抬头看了一眼。
见黄晓坡正在门口招呼他。
顾不得回复马坤镇长和他的招呼,秦江涛走进了黄晓坡的办公室。
他现在的脑袋里除了恐惧专区满格,其他的区域都是空的。
黄晓坡显然比他的承受力要好一些。
给他倒了杯水,递来一支烟,甚至亲自给他点上。
做完这一切,黄晓坡道:
“老秦,咱们得商量个对策。把紧要的事,统一一下口径。”
秦江涛知道,黄晓坡这是要和他订立攻守同盟。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
以他的经验,这种东西根本没用。
在审问人员缜密的逻辑面前,即使所谓的协调一致的口供再严密,都不堪一击。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怎么可能不漏洞百出。
见黄晓坡这样做,秦江涛心里已经彻底失望了。
说明黄晓坡已经被他背后的政治资源,彻底抛弃。
说明黄晓坡自己的独食吃的太多,没有充分和身后的大佬分享。
遇到眼前的生死攸关,自然不肯全力相助。
再或者,即使身后的大佬们,对这次的风暴也无能为力。
更担心这把火会不小心烧到自己,急于和黄晓坡切割。
所以,黄晓坡被丢卒保车了?
完了,黄晓坡已经穷尽了手段,他救不可能,只能自求多福了。
有了这个判断,秦江涛更绝望了。
他抬眼看着黄晓坡,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骤然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