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盏茶的功夫,众人低语之声戛然而止,大堂一侧的一处角门开放,一位青袍年轻人从中走出,穿过重重的人群行至大堂中心之处。伴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来人踏在那片洁净的席子之上。
那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上下,身材颀长挺拔,面皮白皙,细看五官,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头乌油油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竹簪别着。身上所穿乃是一件与众人形制相同的青袍,不同的是此人袍服的袖口襟边镶着一圈米黄色的锦边。腰间米黄色的锦带上也挂着一块精美玉佩,行走之时衣袂飘动玉佩轻摇,加之此人步履从容,气度不俗,倒是一个儒雅俊秀的人物,让人见了先生出几分好感来。
待那人在席子上站定,然后后向四周无声端坐注目看向他的众人双手一抱行了个四方礼,开口言道:“在下姓关,关山齐便是,受宗门派遣前来为诸位师弟师妹开讲这玉海经,日后似今日这般的大讲每月一次,不过每五日我都会在听涛阁的小竹轩内恭候大家,诸位师弟师妹修行之时有什么困惑不解之处尽可以说与我听,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简短的开场之后,这位关师兄就开始为这些第一次来到五灵宗的新晋弟子们简单的分说宗内的情形。
据他言讲,此处幼鸣谷为五灵宗专门供新晋弟子修行所用,目前堂内所坐的众人还不能算是五灵宗正式弟子,要在这幼鸣谷内经历一个炼体期,时间一般是一年,一年之后宗门会来人为在场众人主持开灵,开灵之后大部分弟子都会从炼体期脱胎换骨成为炼气弟子,由此正式进入五灵宗。
当然灵根资质绝佳或者修行得法,提前进入炼气期也是有的,在经宗门勘验无误后便可以提前离开幼鸣谷进入宗门。
而那些一年后经过开灵仍无法进入炼气期的弟子则成为五灵宗的外门弟子,归一处叫做“外事院”的管辖,时间为五年,这五年内要为宗门做一些日常粗使的活计同时还要继续自己的修行以期在五年内进入炼气期,倘若五年内仍不能进入炼气期则要由宗门遣返回原籍。
正式进入宗门的弟子每个月都会有一份宗门的供养,而这份供养外门弟子是没有的,想要得到就必须为外事院做事来换取,而且也与内门弟子的不同。
那关师兄说五灵宗内分为五个门,分别是九玄门,水云谷,栖霞山,木秀峰和厚土祠。
其中木秀峰和厚土祠分别是剑修门和体修门,这两门之内的修士往往擅长与人争斗且威力颇巨,不过由于择人甚是严苛,所以这两门的人数是最少的。
水云谷以幻术,饲灵和冰寒之术闻名,是宗内唯一擅长饲养并驱使灵禽灵兽的门派。
栖霞山所擅为炼丹之术和控火之术,基本上宗内弟子每月供养中的丹药都是由栖霞山所出,另外栖霞山的高阶炼丹师所制丹药对于修士的修行往往妙用无穷,极受追捧。
最后便是九玄,九玄山门大开,因此在宗内是人数最多的一门,所修主要为炼器、制符、阵法以及五行法术。其中制符和阵法由于择人同样严苛,所以修习的人较少,九玄弟子选择最多的乃是炼器和五行术法,技艺高超的炼器师所制的灵器法器乃至法宝同样是威力无穷,若是有意出手,自然是追捧者众多,往往有价无市。
讲到此时,这位关师兄还告诉众人他自己便是九玄门下弟子。
四周弟子静静的听着,一方面盼着这一年早日过去成为内门弟子投到心仪的门派之内,另一方面又为万一不能成为内门弟子而惴惴不安。
李简端坐中听到木秀峰和剑修时就心中一动,他是将门出身又在万军之中与敌人血战过,因此对这个剑修门派颇为意动。
彦煊在听这位关师兄谈到栖霞山时也是颇为向往,听到炼丹之术妙用无穷时更是心中欢喜,因此竖着耳朵不肯放过一个字。
汤萍则有些兴味索然,一则这位关师兄所言讲的她都知晓,二则她的六爷爷汤伯年不可能放她去别的门派,除了水云谷她哪里都去不了。
陆平川此时却是睡意上涌,但又知道此时此地不宜打出呼噜来,所以竭力保持着清醒,只盼着中间那个白面小生早些讲完好放他回去睡上一觉,因此他对那位关师兄到底讲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在意。
钱潮一直到现在仍然对那个来时所乘的青铜马车好奇不已,知道只有修习炼器之术才能揭开那马车的秘密,甚至自己将来才能也弄一辆同样的马车玩玩,所以对那九玄门暗暗的上了心。
分说完宗内情形,稍微休憩了一下,这位关师兄便从袖中取出与众人相同的一册《玉海经正式与众人开讲。
听那关师兄所言,五灵宗内五个门派修行的法门各不相同,就连初入门的弟子所修功法也不相同,不过初入门的弟子无论所修如何不同,最后体内紫府丹田处凝出气海进入炼气期却是相同的。
后来宗门为了广纳门徒,方便授业,便由一位宗内的大能之士采五门修行法门所长,编纂出这本《玉海经供入门弟子修行所用,后来证实这本《玉海经比之之前各门繁杂的入门修行之术要强上许多,因此才沿用至今。
这《玉海经篇幅不大,却博大精深,包含了时令,干支,生克,经络,医理,体术,导引,吐纳等众多内容。
这位关师兄拿着一本《玉海经在大堂中心的席子上缓缓踱步,向环坐周围的众人一一细述人体灵穴关窍所在,如何打坐,如何摒除杂念进入守一之境以及导引灵气冲关夺窍乃至周天圆满的路径。
这些都听得钱潮满心欢喜,之前钱潮还自负读过世间书,现在看来彼时的自己当真是坐井观天,不过也亏得之前他读得书多,才能跟上关师兄的言语。
在场之中也有不少人是听得一头雾水的,如钱潮一般出身世间的,平日里若不喜读书,现在对这关师兄所讲就如入云里雾里,当真是急的抓耳挠腮,想开口发问却又不敢出声。
钱潮旁边的陆平川听得的频频点头,不过并不是那关师兄所言他听得明白,在陆家庄之时他就深恶读书,现在是瞌睡的支持不住而已,幸好钱潮发觉,暗暗掐了他一把才让他清醒过来,然后又强打精神熬着时间。
李简的情况相比钱潮就差了一些,不过他心性沉稳,虽然有些听得不甚明了却也不急,只是暗暗的将关师兄所言牢牢记在心里,准备以后慢慢的咀嚼、领悟。
彦煊则是最不担心的一个,早在来这听涛阁之时汤萍就说过,听不明白也不用急,回头她会一一给彦煊讲个明白。
出身修仙世家的孩子也不是全能听懂关师兄所讲的内容,一部分似乎之前家中长辈说起就能听懂,但是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听说,因此这些孩子也是一知半解的多,能听懂一半的已经是平日里较为勤奋的了。但这些孩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又能有几个是勤奋的。
不过仍然是有意外的,比如汤萍,她的六爷爷汤伯年给她讲得可比这位关师兄讲的深得多,此时她自然能听懂。
再比如秦随诂,秦随诂也算家学渊源,他本人也不是个懒惰之人,所以对于关师兄所言他是句句明了,见众人皆懵懂迷惑不禁暗暗得意,但是忽然在对面人群当中看到了钱潮,见那小子眉心舒展,面带喜悦,显然是听得明白才能欢喜。
见此情景他不禁心中暗恨,想到这小子带给自己的羞辱,不由恨意暗生,心中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让这小子偿还。
不过在众人之中也有心思非同一般的,几个年岁稍长又姿容标致的小娘子正不错神的盯着那关师兄看,看着关师兄俊朗的面容和洒脱飘逸的身形,听着关师兄娓娓不断的温和声音和高深睿智的见解,忽然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还是想起了什么心事,一下子粉面含春、俏脸一红就再也不敢正视那关师兄,只在脸红心跳之余偷偷窥他一眼。
待那关师兄讲完,已经接近午间,关师兄与众人告别后仍施施然的由那处角门走了出去,众人待那关师兄走后才纷纷的从听涛阁出来。
“喂,钱小子,你可都听明白了?”听涛阁外,汤萍拦住了钱潮和陆平川。
“听倒是听明白了,不过知易行难,还要一点一点自己摸索呢。”钱潮知道自己的灵根在可与不可之间,因此虽然听得明白,但是后面的修行才是真正艰难所在。
汤萍听了点点头,“能听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