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梁昌平二年七月初三,浓墨一样的乌云压在帝都永安之上,让人透不过气来,曾经的宫人裴老头从自家院子的躺椅上颤悠悠站起来,拍拍衣服褶儿,抬头看看天,边回屋边自己嘀咕:“太多年没有这样的天了,要出大事啊,唉……”
皇城内承天楼上太上皇刘城黯然扶着栏杆凝望着压在永安城上浓密得化不开的乌云和城中星星点点蔓延开的烛火,背后传来一阵急促地登楼声,一旁伺候的高申小声禀道:“贾振来了。”四个字,让刘城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刚上楼来的贾振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跪下请安,刘城回过头看着这个刚刚晋封为羽军统领的承恩公的小儿子,刚毅英俊,果敢又不失贵族气度,很好……这是制儿小时候他给挑选的陪读玩伴,现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了,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然而自己的时代自己又何尝做过主呢。
“启禀太上皇,徐贞,窦怀仁等宫内逆党已肃清,宫外逆党也已着令诛杀,余部正全面追捕,皇上未免太上皇担忧,特让微臣过来禀明,让太上皇安心。”
刘城并未接口,贾振抬头看向这个他从小就看不起的太上皇的背影,如今却莫名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他也许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懦弱无能。
“宫外逆党……”刘城突然说了四个字。
“是,但皇族内逆犯只是封禁了,德昭大公主……”
“姑母在南兴寺中,”刚上楼来满脸倦色,双目却犀利明亮得惊人的皇上刘制接过贾振的话,挥手让人都退下,“儿子正想来问父皇,姑母身后是留在寺中,还是接回她府中,儿子已让人在南兴寺待命了。”
刘城的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个在这场斗争中最后活下来取得胜利的儿子身上,半晌,转过身去,俯视着这座他一生都未曾离开过的,让他憎恨却又无法逃离,无限依赖的永安帝都,缓缓说道:“毕竟皇室至亲血脉,满足她的意愿吧,看她愿意身后留在哪里。”
“儿子明白了,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晚些时候再来向父皇请安,也望父皇保重身体。”说罢,下了楼跟贾振交代了几句,就见贾振领了圣谕带了一队人出城向南兴寺而去。高楼之上,望着绝尘而去的那一队人,太上皇刘城流下了一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