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移步上前,却见刚才水浇之地竟然长出一株小苗,瞬间就长成参天大树,冠顶如盖,而先前老僧所靠之树随着此长它却彼消,也在瞬息之间枯萎,经雷电天火成为灰烬,渗入了泥土。忽而长成的大树叶子变得金黄,纷飞的落叶将天地小院全染成了金黄一片。
老僧向看呆了的允清公主和陶礼招招手,“来来来,坐下喝杯老僧的茶。”
两人回过神来,忙行了一礼,坐在石盘上,陶礼到底没忍住“长老这是什么法术,可是幻术?”“幻术?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吧,这世间所有的贪嗔苦乐,又有几人能看得透彻,生生灭灭,循环不止,此为本相,你们二人今日能上得山来,也是命数。老衲已许多年未曾出此山了,上次还是你母亲来时。”“我母后?您见过我母后,我未曾听母后提起过此事。”老僧点了点头,“当日我为还你母亲的一食之恩,便用此术让你避过本应有的命数,而如今之事便是当日改命之结果,终究未让你母亲如愿。我也因无端在这尘世间制造了一场因果,波及了无数人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在这个院子被禁锢了这许多年,如今看见你二人,便知天意有让你我皆能有悔过的机会,只是看公主怎样想的了。”
“如何悔过?看来长老有法子让形势转变!”允清公主骤亮了双眼,殷切地看着老僧。“不能。”,“那长老何出此言?”允清咄咄问道。老僧缓缓道:“刚才树生树灭,无不是借用了时间,老衲只能利用时间让公主重新回到皇后来找我的那一年,让你的命运按照原本的路走下去,回到你原本的人生。”“那一年,什么事,我母后为什么来找你?”“武帝新启四年,公主十四岁时,北方车至国新继位国王求娶公主,以效仿景荣公主当年远嫁车至国,使边关安宁十几载。当时武帝刚与徐国打完仗,分江而治,永梁需要休养生息,公主远嫁是最合适的方式,但你父皇母后,以及你的哥哥们都舍不得你远嫁,便找到我。之后公主便以法号德昭带发修行于南兴庵,车至国只好作罢。公主便长留京中直至今时今日。”
“原来如此,果然得了今日之果,”允清苦笑一下,“我还能怎样,罢了罢了,败了便是败了,便是再来一生,我骨子里的血气也真不见得能有怎样的变化,改得了过程,改不了结果,改也无甚意义,倒是可怜陶礼,一生随我,最后落得这般结局。”一旁的陶礼听到这里,起身整理了衣裙,又俯身对着允清行了一个大礼道:“陶礼自小跟随公主,公主待我亲厚,我一直以跟随公主为我一生最幸运之事,就是为公主去死亦不后悔。”又向老僧磕头道:“长老慈悲,当年为报一食之恩令自己被禁锢三十余载,今日请求长老救公主于水火间,陶礼就算舍身也愿意。”
“陶礼!”
“公主,长老既然说上天给我们悔过之机,必是有办法保全公主,公主为何不试一试,也好不负上天垂怜之意,以及太上皇、太后和长老为你做的牺牲啊。”陶礼哽咽着又道:“奴婢侍奉公主以来,看尽公主的欢乐辛酸,走到今日,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无可奈何,然而如今却如此下场,如若公主愿重新来一世,陶礼仍愿倾身相随。若公主执意赴死地,陶礼亦相随,绝不独活!”说完已泪流满面,允清起身扶起陶礼,看着这个与她一同长大,伴她一生所有欢乐苦难,自己终生未嫁的女子,泪水也止不住流下来,“就是有来生,陶礼,我亦不愿再见你,只愿你不再被选入宫,不再遇见我,嫁人生子,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老僧一旁看道:“人世七苦,我亦不能全然超脱,谁又能在这尘世之中真正做得到完全呢。暴雨将至,公主可想好了?”允清,陶礼颔首应允。
只见老僧人食指沾了一滴茶水,有伸向天空,好像向满天乌云借了点墨色一般,伸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转瞬这个看不见的圆圈四周荡漾起微波,墨色也渐浓,竟形成了一个水墨墟空,圆内轻雾缭绕,景色隐隐现现看得并不真切。“我们走吧!”说罢,僧人一摆衣袖,走入了圆中,允清看了陶礼一眼,轻轻牵起陶礼的手也走了进去。波动的空气在他们身后缓缓消失了。
正在住持禅房侍奉的小沙弥突然指着天空说:“主持您看,天上的白光不见了!”住持抬头看了眼梵音峰顶,“暴雨要来了,但雨后天就要晴了。”
赶来的贾振带人把南兴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公主和她的随侍女官,梵音峰上的小院石盘上放着三杯茶和一折纸信,贾振命人封了南兴寺,火速飞马回宫面禀皇上,刘制看完信上内容后,静静站在暴雨沿着屋檐流下水帘的乾阳殿廊下,许久,对贾振说:“等下将信呈给太上皇,至于南兴寺……因照顾德昭大公主不力,夺去御赐封号,及皇家奉养,改名为念诏寺”。
次日,对天下明发诏书,大概说徐贞、窦怀仁,王之慈、李曦义等人协同其党羽举兵叛乱,意图弑君夺位,今太祖佑之,乱党尽数被诛,国之大幸,,大赦天下,以感天恩。于是普天同庆,暴雨过后,一切的血腥都被冲刷干净,又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