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很感激地说,“我还有钱,等哪天真的没有办法了,再说。”
魏华松再没有说什么,他继续抽烟。
寝室里的烟雾袅绕,我只好起床拿着书来到寝室外的走廊上,没有心思看书,低头看看小院的情况。
院子里非常安静,以前慕再荣偶尔出现在小院里,想想,不知道慕再荣现在哪里上班,生活过得好不好?
渐渐地,我感觉到眼睛里噙满了眼泪,远去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了。我眨眨眼看着那院子里不知名的两棵树,树叶宽大而茂盛,枝头上结着绿色的果子越长越大了。
一阵风吹来,我感觉到脸上的什么东西飘落了下来。
木山和黄平两个人空着手走进小院,慢慢吞吞地回到宿舍,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魏华松递给他们烟,说:“早都说要你们别去。”
“这是十块钱,”我翻开书看着夹杂书页间的纸币对木山说,“本来不打算用的。”
“你怎么还有钱?”木山惊喜地问。
“李雪梅的,我一直没有用,”我如实说,“她在书里夹了两张十元。”
木山听说是李雪梅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用这个钱。”
“都是中国人民的钱,怎么就不能用。”黄平开玩笑地说。
“你还说没有什么,”木山非常难过地说,“人家能给你二十块钱,这说明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大声喊道,“你还顾及这?”
“越是这样的时刻,”木山说,“越是考验一个人的时候。”
我愣住了,发现自己是不是错了。
“先用吧,你们想啊,能在这个时候,肯借钱给我们的人,那一定是真心实意的对我们好。”黄平说,“等发了工资,加倍还呗。”
“饿死我,都不用这个钱。”木山说。
我只好从口袋里搜出那仅有的二块钱,递给木山,说:“这是我的两块钱,你去买馒头吧。”
“你吃了吗?”木山问。
“没有吃。”我苦笑道。
“走,”木山说,“去我二叔家吃吧。”
“去沙棉?”我问。
“嗯嗯。”木山肯定地说,“好久都没有吃过饱饭了,今天敞开肚皮吃,另外,找他借点生活费。”
“一来一去,”黄平笑着说,“快二十里哟。”
“等你们吃饱,”魏华松笑着说,“等你走回来,又饿了。”
“不管了,”木山说,“先吃饱肚子再说。”
魏华松和黄平怎么说都不愿意去。我只好跟着木山往“沙棉”骑行。两个人一路骑行,一边说笑,渴了就找自来水管喝水,累了就歇一歇,一直走到天黑,总算到“沙棉”厂。进了厂,大约又骑行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一个小院里,里面住着几户。
木山走进去,直接喊了一声:“二叔。”
木山二叔在吃饭,看到木山来了,惊喜不已,问:“吃饭了吗?”
木山笑嘻嘻地说:“我们就是来吃饭的?”
“来来来,”木山二叔端了二把椅子,让我们坐下来,又吩咐木山二妈,“赶紧煮饭。”
木山二妈问:“煮多少米?”
木山二叔笑着说:“煮一满锅。”
我和木山也不客气,大口吃饭,大口吃菜。一会碗里的饭就吃完了,只得停下来,等电饭锅里的饭熟。
木山二叔笑着说:“吃菜,吃菜。”
但菜也不多,我和木山只好等饭熟,自然说起了厂里的情况。
“现在怎么搞的?以前很好的厂啊,比我们的工资都高啊。”木山二叔说。
木山只有更具体地说出厂里的情况。
“那个厂很好啊,”木山二叔依然十分惋惜地说,“之前很好啊,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这时,米饭熟了,我和木山一连吃了几碗饭,都没有怎么吃菜,这是我们几个月来吃的最香的晚饭。直到吃不下了,才直了直身体,站了起来。
“借给我二十块钱吧。”木山打着饱嗝说。
木山二叔拿出钱包,抽出四十元,说:“你们一人二十。”
木山和我拿着钱,高兴地笑了。
“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走。”木山二叔说。
“我们走。”木山说,“谢谢二叔。”
木山和我走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我想起什么来,问:“梅香也在这里上班?”
木山笑着说:“你现在还有心思想和梅香见面?”
我内心里苦苦的,摇摇头。两个人挺着吃饱的肚子骑着车往厂里走,两个人轮番换着骑自行车,骑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宿舍门口,这个时候又感觉到肚子饿了。
“真的哟,”木山笑着说,“刚走到,又饿了,魏华松是不是也经历过?”
“这说明,”我笑着说,“我们的新陈代谢好。”
“嘿嘿,”木山笑了两声,慢慢地翻过铁栅栏;我也感觉没有多少力气了,使尽全力爬上铁栅门,然后慢慢地翻了过去。
终于又上班了。
厂里没有做手套了,重新安排了生产电炉子的电阻丝。大家听到这样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裴春梅还是我的班长,我再次看见裴春梅,心里百感交集。
“你还好吧?”裴春梅见面就问。
我小声说:“差点饿死了。”
裴春梅哈哈大笑,她首先教会我绕丝。
“就做这事?”我有点怀疑地问。
“是啊,以后改做电阻丝了。”裴春梅笑着说。
我在车间,面前只有一台简陋的机械,固定在三脚架上,这使我想起了老家放影人,固定在长凳上用于倒片的一台简单的加速机械。
一会,一个姑娘坐到他的面前。我吃了一惊,感觉似曾认识这个姑娘,但一下子又叫不出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