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山来了兴趣,毕竟是做文字工作的,对语言类都很有兴趣。
“嗯,说起来东北方言和湾省腔是两个极端……”
看着两人要歪楼,讨论起什么方言,周秸伦立刻打断:
“那个以后再说,现在快说写词的事啦。”
“说了你要相信山哥,再给两天时间,什么歌词肯定都给你搞定。”秦慕楚无奈道。
“那个,这次确实有点搞不定,周同学催得太挤了,那首歌又很特别,我已经想了两天了,今天还是很头痛。”
方闻山摸了摸胡子,有些尴尬。
心里竟然有种辜负了别人信任的羞愧感。
当然不是对周秸伦,而是秦慕楚。
他怎么会那么相信我!
周秸伦也说道:
“就是方闻山让我喊你来帮忙的,他说你《兰亭序》歌词写得太好了,是国风歌词的巅峰之作,那这首歌呢,我也想做成国风的,但方闻山太逊了,写不出来。”
“是暂时没有灵感而已,你再酱紫讲其他的歌我也不要帮你作词了!”
方闻山怒而拍桌。
周秸伦果断认错,像哄小孩一样: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ok了吧?”
方闻山也只是翻个白眼,没理他,转头从桌子上抽出几张乐谱和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看向秦慕楚:
“这就是那首歌,他说要做成国风的,但是我又想不到用什么做载体。
你知道,歌词这种东西,它得是一个故事,有“你我”,把国风的东西和故事结合起来。
就像你写的《兰亭序》:
摹本易写,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太好了,既像是写爱情,又像是在写字帖,活了,爱情活了,字帖也活了!”
说到后面,方闻山满脸狂热,看着秦慕楚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迷弟看偶像一般。
秦慕楚摸了摸鼻子,抄袭被原作者猛夸,确实有点尴尬。
但方闻山却顾不得这些,他是真的爱“作词”这一行,拿起自己写的歌词草稿:
“国风嘛,那就得用我们国家古代特色的东西,像茶啊,有《爷爷泡的茶》,琵芭,有《东风破》,包括《发如雪》,也有“狼牙月”“红颜”这些意象。
这首歌我想用丝绸这个意象,把它跟爱情联系起来。你想啊,丝绸本就是很柔软美丽的,就像女子一样,本来我以为很好写,也写了几首,但都不太满意。”
秦慕楚看着草稿纸上的歌词,“轻解罗裳”“霓裳起舞”“伊人泪沾裳”……
歌词是有古风那味儿了,但是故事性没有那么强,让他眼前一亮那种,有点堆砌词藻的感觉。
他这个非专业人士都看出来了,那方闻山这样的大师肯定不能满意。
丝绸?
秦慕楚想了想,还真记不起来周秸伦有和丝绸有关的国风歌。
既然秸伦没有,那秦慕楚也就“创作”不出来。
果然,作词人这个人设不能立,随时会崩塌。
正要坦白自己也不会时,周秸伦突然递过来一张纸:
“没有曲谱怎么看歌词啊。”
“对对,我这脑子。”方闻山拍着脑门,对秦慕楚道:
“你放一起看,看看这感觉对不对。”
于是秦慕楚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拿着曲子,比对着歌词,轻声哼唱:
“霓裳起舞,伊人蹙,笔锋浓转淡……嗯?”
秦慕楚停了下来,突然有点不对劲。
周秸伦立刻吐槽:
“你不识字吼?方闻山虽然字写得丑,但也不至于错得这么离谱吧。”
“额……”
秦慕楚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首歌可太熟悉了,应该是周秸伦知名度最高的一首歌了。
只能随口给了个理由:
“我繁体字认得不是很全。”
“也是,大陆那边都是用简体字啦。”
方闻山理解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唱给你听好了。”
说着,他拿过秦慕楚手中的歌词,看着曲谱,就要唱出来。
但被眼疾手快的周秸伦一把捂住嘴:
“你自己唱歌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你唱谁能听出来曲子写得是什么?小楚还以为我写得是招魂曲内,让你唱简直侮辱了我的曲子。”
周秸伦如此毒舌,方闻山当然不服:
“我的歌词给你唱才是被侮辱了,吐字都不清楚,怎么好意思说我啊。”
“吐字不清楚那是你词写得有问题,就是让人唱不清楚!”
听着耳边两人的拌嘴,秦慕楚内心是有些纠结的。
纠结要不要把歌词直接写给两人。
这首歌的歌词哪怕不是周秸伦的粉丝估计都能唱个七七八八。
《青花瓷》嘛,太经典了,可以说是周秸伦的封神之作。
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剽窃这又一经典歌曲不好,得换一种方式。
于是他装出思考的样子,带着些犹豫地道:
“为什么不换一种意象,丝绸很有天朝特色,但是还有另一种东西,要比丝绸更有特色。”
周秸伦和方闻山听了顿时停下争吵,齐齐看向秦慕楚问道:
“什么?”
“瓷器。”
“瓷器?jdz?”
方闻山立刻反应过来并产生联想。
天朝瓷器是很有名,甚至china都有瓷器的意思,用来做国风歌词的意象是肯定够的。
但是……
“瓷器太硬了吧,很难和女子、爱情联系在一起。”
瓷器,就是土烧制成的,这种东西能和爱情结合吗?
方闻山很不解。
“在于想象嘛,就像《兰亭序》一样,字帖也很难想象和爱情有关,但是总有办法的……”
秦慕楚顿了顿,摸摸鼻子,想着该怎么编一个合理的故事,来给方闻山足够的启发,让他写出《青花瓷》的歌词。
酝酿一会儿,他有了腹稿。
感谢这几天侯配岑和周秸伦的“突击检查”,练就了他“张嘴就来”的本领。
清了清嗓子,他看着方闻山缓缓说道:
“想象一下,在江南一场雨后,你偶遇一位女子,她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你的心神,而这份美丽被你铭记在心中,自此不忘,以至于你在远方时,仍然回忆起那次邂逅的美丽……”
秦慕楚期待地看着皱眉沉思的方闻山,希望他突然大喊一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但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方闻山皱着眉头道:
“这个场景是挺美的,但是和瓷器有什么关系吗?”
你写的你问我?
秦慕楚在心中吐槽,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大脑疯狂运作,又说道:
“你想,你再次去到江南,期待能在同样的雨后碰到那位女子。
雨后的天是怎么样的?什么颜色?”
“是暗的。”
“噗!”
秦慕楚几乎要吐血。
“怎么能是暗的呢?是暗的没错,但那是下大暴雨,乌云还没散完,我说得是柔和的细雨,天不暗的那种,雨过天晴,这样才能看见美女啊!”
见方闻山还在思考,秦慕楚不得不再次加大提示力度: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天青色的?”
“天青色?”
方闻山猛地抬头,像是受到什么启发一样。
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摊掌,拳头不停锤击着手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三个字:
“天青色,天青色,天青色……”
转了好半晌,他突然趴到桌子上,拿出笔在纸上写着。
没一会儿,他就一脸兴奋地举起纸,笑着喊道:
“我想到了,天青色等烟雨!等一场雨,雨后天变成天青色,而‘我’同样在等待着‘你’!”
对对对,就是酱紫。
秦慕楚连连点头。
周秸伦也抱着手,摸了摸下巴:
“好像不错呦,还有呢?”
“还有?”
方闻山顿了顿,然后又趴回桌子,边写边道:
“而,我,在,等,你。”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周秸伦根据曲子,把这句词唱出来,不禁眼睛一亮:
“哎呦,不错喔。”
但方闻山却不领情,翻了个白眼:
“你少在那抱着手装逼啦,你懂什么不错!不要说话,影响我灵感!”
说完,他也不看张嘴想反驳的周秸伦,直接和秦慕楚探讨起来。
“天青色,这是天空的颜色,我有朋友就是收藏瓷器的,好像汝窑也是这个颜色吧。”
“嗯,据传宋徽宗说‘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把天青色定为汝窑瓷钦定的颜色。”
秦慕楚点头,对这些知识他也略有了解。
“天青色,汝窑……”
方闻山只感觉灵感如尿崩般止不住,也顾不得其他,趴在桌子上“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秦慕楚悄悄站在他身后,看着写下的一句句歌词,和《青花瓷》虽然不完全相同,但也大差不差。
这很正常,后面肯定还要修改的。
“所以,《青花瓷》这首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秦慕楚心中松了口气。
不敢打扰进入状态的方闻山,给了周秸伦一个眼神,周秸伦立刻心领神会,两人默默地小心走出房间。
“呼——”
刚出录音室,秦慕楚长吐一口气。
编故事这活太难了,尤其还是临时编,又得编得合理。
这次来湾省,可是遭老罪了。
秦慕楚正在感慨,周秸伦却突然出声:
“小楚,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秦慕楚不明白。
“其实你已经想到了歌词,刚刚那个故事是你故意编给方闻山听,让他有灵感的吧?”
周秸伦一幅我已经看穿的样子:
“别装,你编故事的样子我知道,这两天你编故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摸鼻子!”
“有吗?”
“有!”
周秸伦很肯定。
突然,他一拳锤在秦慕楚胸口:
“够意思,你一定是怕我让你写词,会让方闻山不舒服,所以就启发方闻山来写,对不对?”
周秸伦揽着秦慕楚肩膀:
“肯定是这样,不过方闻山不会多想啦,大家都是朋友,无所谓的,而且还是他主动让我请你帮忙的,但是……还是谢啦!”
秦慕楚看着陷入自我感动的周秸伦,有点懵。
你到底在脑补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