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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你快醒来。”
一个女声一直在榻边哭泣,求他快醒来,又向佛祖和菩萨祈祷,淌下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臂,冰凉而温暖。
第一次睁开眼,依稀看见一个挽桃心髻,穿暗红妆花通袖袄儿,宛如明朝画卷,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美丽妇人,正坐在榻前,不停的低泣,泪珠滚落如豆,拿着手帕不住地抹,可那泪水却越抹越多,直到将一块干燥的手帕浸得透湿。
虽然迷糊,但他却知道,这是他的母亲。
“啊,儿你醒了!”
见儿睁眼,妇人惊喜的叫了起来。
随即听见脚步声如雷,门框被撞的乓乓作响,有数人抢着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的是一个身穿武人常服,须发斑白,满面红光的老者,口中直叫:“娃醒了?”
中气充足,声震屋瓦。
说话间,两个健步就冲到了榻前,见“娃”真的醒了,正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他,他躬着身子探看,老脸更加的激动:“娃,你怎样了?可好一些了?”
老者身后跟着的三人也同时冲到榻边。
左边亦是一个老头,同样须发斑白,红光满面,感觉和前一个老者眉眼十分相仿,就好像是同一个模子套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感觉他年轻了两三岁,个子也稍微的高了一点,说话则更高更急,惊喜的道:“真是醒了,岳爷爷显灵了啊!娃,和三爷爷说一句话啊?别光看不说话啊,你可都快要急死你三爷爷了!”
说着,一个大步到榻边,将大手放在“娃”的额头上,试探娃是否在发烧?
其后是两个健壮男子,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沧桑,虬髯,身材健壮,穿着武人劲装,眼眶发红,强压激动的叫一声:“武儿”
另一人只有三十多岁,三缕胡须,宽袍大袖,文人打扮,目光对视的时候,口中欣喜的念了一句诗:“清秋病小愈,起柂上潇湘武儿,就知道你能挺过来!”
一眼扫过,榻上的人已经明白,冲进来的四个面目相仿的男人,乃是自己的爷爷、三爷爷、父亲和叔父。
那个言语最少,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目光对视之时,他能清楚感觉到父亲正极力压制着胸中澎湃的情绪。
这中间,又有两人冲了进来,但他眼皮沉重无比,目光恍惚,已经是看不清两人的面目了,只听见一个少年激动的声音喊:“哥!”另一人却是噗通跪在地上,哭道:“少千户!”
见“儿”又晕了过去,妇人哭喊:“医官,医官!”
榻前一阵忙乱。
……
再次醒来时,他感觉一双温柔的手正抚着他的头发,耳边一个慈和的女声轻轻诉说着他小时候如何淘气顽皮,长大了如何胆大包天又有惊无险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最后求他快快醒来,千万不要自己走了,不能为娘也活不了了。
“不该让娃骑马,春风得意马蹄疾,最容易出事。”有人叹气,好像是叔父。
“屁话!不骑马还能是尤家人吗?文绉绉的词句,你少在我面前提,我听了就烦!”三爷爷在骂。
随后又喊道:“二哥,我看还得去拜岳王庙,三请三顾嘛,没有三次,怎么能显出咱们的诚心?”
爷爷大声回应:“那就走,再去一次!”
忽然外面有人喊:“医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