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灰色武人常服、胡须斑白、一双扫帚眉纠结在一起的老者大步进入后院。
正是左光先。
“大。”
左定迎上去。
左光先嗯了一声,眼皮子抬也没有抬,径自往后堂走。
左定心知是出了不愉快的事情,老爹心情不好,急忙轻步跟上。
等左定走了,两个家仆长出一口气,这才敢蹲下来收拾乱箭。
……
进入后堂,在正中的椅子里坐下,左光先长声一叹。
左定察言观色,问道:“是不是榆林那边,有不好的消息?”
左光先点头:“都任并没有要惩处尤振武的意思,只是令尤振武限期破案。”
“不意外,”左定道:“尤振武带头募兵,又搞什么自生火铳,都任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看,只不过都任老大人怕是要失望了,铁匠铺毁了,马厩一团糟,尤振武焦头烂额,一时半会怕是造不成自生火铳了。”
“未必。”左光先叹口气:“听说,昨日中午,长乐堡扩建铁匠铺的上梁大礼,照常进行,尤振武上午操练练兵,中午祭神,下午又练兵,一点都不慌张,都任那边也没有收到自生火铳会推迟的消息。”
“铁匠铺没了,一干工具都烧成了灰烬,那扩建的铁匠铺,还只是一个空架子,他要如何炼铁,如何打铳?”左定不信。
“听说他们从现场抢出了一些器物,造铳所需的工具,并没有全被烧光。”左光先道。
左定惊疑,随即一脸怒气的站起,压着声音骂道:“原来连铁匠铺也没有烧干净,三个废物,亏我重金养着他们!”
“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左光先拉下老脸。
左定重新坐下,但依然气的咬牙,
左光先轻叹:“又是铁匠铺,又是马厩,最后还要烧粮仓和武库,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长乐堡却是数百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咱们也不能太苛责了。”
左定心意难平的说道:“这一次打草惊蛇,以后再想要在长乐堡搞什么事情,怕就是难了。”
“那也得沉住气,尤其是得看好他们三个,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左光先沉下老脸。
左定点头:“你老放心,要是连他们三个我都控制不住,我也不配当你的儿子了!”
左光先微微皱起眉头,目光盯着儿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最后只化成一声叹:“这两天的几件事,都不顺利。”
左定皱眉:“是李御史的叔父不愿意写信吗?咱可给了他不少好处了。”
左光先摇头:“不,他已经写了,昨日就已经派人送往京师了,快的话,十五天就能到。”
左定再猜:“那是不是绥德商人不肯借钱,银子筹的不顺利?”
左光先嗯了一声:“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早先咱左家得势、掌着边贸的时候,绥德延安的商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巴结咱家,即便不要,他们也要把银子硬塞到咱手中,但现在咱左家落难了,没有权势了,他们一个个却是要多远就躲多远,我还没有张口,一堆诉苦的话就等着我了……”
左定眼中露出一些焦急:“没有银子,京师那边就没有办法打点,咱家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大,我看,还得从李家入手,请堂妹再加一把劲,多给李赫然吹枕边风,最少还得再借咱三千两!”
左光先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你堂妹刚派人送信了。”
“她说什么了?”左定急问。
所谓的往京师活动,所谓的东山再起,这两件事的好处,都在他的身上,老大左襄因为战败,差点被孙传庭斩首,虽然左家花费重金将他救下,但他被孙传庭革除了所有的职位,只勉强捡了一条命,以后不可能再被朝廷用了,老四又小,老三是残疾,所以左家能当大任的只有他一人。
因此,在内心深处,左定是最为急切的。
“她说,都任前几天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派人送给了李赫然。”左光先道。
左定脸色一变:“……都任为尤家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