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最偏僻的小院,上房。
换了身衣裳的长公主,神情晦涩端坐在上首,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涂着蔻丹的指甲,紧紧掐在手心里。
楚琰、沈灵犀和慕怀安分别坐在下首的东西两侧。
而玉竹、安王和雪团,因为忌惮楚琰周身的煞气,远远站在了门口。
无论是活人,还是亡魂,都不约而同敛目凝神,等待着长公主慢慢消化方才在主院的所见所闻。
白天,楚琰听了沈灵犀的话,料定崔谨定会趁夜查探尸身,命慕怀安前去安排。
又逢长公主对驸马背叛之事将信将疑。
慕怀安便索性编排了这出大戏。
他知道沈灵犀能操控尸身,在征得沈灵犀同意以后,劝说长公主参与此事。
顺便也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取得崔谨的口供。
长公主亲自从崔谨口中,印证了枕边人的背叛,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沉默许久,指甲狠狠掐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心如刀绞般的剧痛过后,便只余下恨。
被愚弄,被背叛的恨。
想她这个集两代帝王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一夜之间,被枕边人背叛,就连身边服侍之人,都不再可信,只能屈居在一方小小院子中。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方才当真有衙差,去院外巡视了吗?”她强忍下喉头涌起的甜腥,哑着嗓问。
“绝对没有。”慕怀安恭谨回答:“为方便今夜行事,入夜时院外便已清场。衙门和大理寺的人绝不可能会去打扰。下官一直守在暗处,见常公公在廊下,应该是听见里面的动静,才擅作主张,以此为借口进去的。”
长公主闭了闭眼,保养得极好的面容,难得有了浓重的疲惫之色。
沈灵犀忖度着开口:“倘若他没敲门进来,崔谨定会招出幕后指使,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楚琰神色淡然地执起茶盏,饮着茶,“崔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常公公也是。姑母想必已经猜出幕后指使是谁了。”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攥的手,掌心已是一片腥红。
“没错。”她通红的眼眶,盈满水光,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泪来。
“本宫身边的事,都由常亮打理。”她的声音,因为隐忍而轻颤,“他……是当年外祖送进宫里照顾本宫的人。”
常亮就是常公公。
自从“长公主”薨殁,驸马回府以后,常公公便寸步不离跟在驸马身边。
方才在主院房间,屋里只剩下常公公一人时,崔谨与常公公说话,也没有故作口吃。
再加上,方才常公公突然闯进上房……
足以可见,常公公与驸马的关系并不单纯。
常公公一个无根之人,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主人。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真正的主人,并非长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若将驸马比作傀儡,那么常公公就是操纵傀儡的丝线。
而捏着丝线另一头的人,便是……
“难道,幕后指使是……卫国公?”角落里的安王,听了许久,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卫国公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我不信……我绝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