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个点儿回来,哪里敢走正门?都只能从后院儿围墙里爬进去,以前怕多了,白武要在围墙上安了钉子想断了白江宜的后路,结果都被白大小姐用石头砸弯了,就因为这事儿可是没少挨打。如今都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她和白武也已经冰释前嫌,还说不说走正门的感觉还不错。
白江宜迈着轻盈大步走到门前叩响了门环,大门应声而开,出来的管家一看自家小姐赶忙拱手行礼:“大小姐。”
管家是跟着许琦来的,祸不及旁人,而且符伯伯对自己好,以前白江宜回来晚他总会给她开门,只是后来被发现了,管家被关了三天,还被打了一顿,自那时开始白江宜就一心爬墙不敢在麻烦付伯伯。对于这样一个人,就算他是跟着许琦来的白府,白江宜对他也厌恶不起来。
她探头看了看府内,安静得很,按照白武的习性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书房的。
“符伯伯,我爹在书房吗?”
管家符伯道:“在的大小姐。”
白江宜带着沈煊和阿莲进了府,让符伯去准备些吃食,下午下学之后只吃了些不顶饱的小事,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到了院子,白江宜一人去敲响了书房的门,里面没有回应,但昏暗的烛火表示里面有人。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双手推开了门。
书房白日里晒不到什么太阳,本来就有些阴冷。屋子里要比外面看着还要黑一些,后窗开着一条缝,冷风不断灌进屋子,有些冷嗖嗖的,白江宜环起手搓了搓手臂。整个屋子只有书案上一根烛火在随风摇曳,借着烛光,她看到在书案后趴着个人影。白江宜吓了一跳,赶紧叫了声爹跑上前去。在外面院子里等着的沈煊听到声音也是心头一紧冲进了屋子。
白江宜上去摇了摇白武,却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一转,看到一旁地上乱七八糟的酒壶,这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松口气。
几乎同一时间,白武咂了咂嘴,晃晃悠悠抬起了头。好像是没注意到身边有人,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白武还在用手摸索着桌上的酒壶。找到之后就直接拿起来往嘴里灌去,只是还没到嘴边就被白江宜一把夺过去了。
白武先是吓了一跳,睁大双眸看到白江宜俏脸上的怒气又是明显一愣。他宽厚身躯明显一颤,瞬间起身又因为喝醉了酒站不稳,一向严厉的白武难得谄媚笑着说道:“桐儿,你怎么回府了?”
白江宜把酒壶放在了一边,转身熟练地拿起那根唯一的烛火点燃了旁边的蜡烛。嘴里埋怨道:“爹,和你说多少遍了,少喝些酒,本来上次受伤了身体就不好,说这么多次都不听。要不是我今儿回府,我都不知道。”
屋子里亮了很多,白武像个犯错的小孩儿联谊了视线,看到沈煊的时候又是一怔,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模样:“阿煊也来了。”
沈煊抿嘴忍着笑意施了万福乖巧应道:“是,来看看白伯伯您。”
白武豪迈笑着:“用过晚膳了吗?我让膳房备些。”
说着就要动身结果一个不稳撞到了桌角,差些撞到了方才的酒壶。白江宜叹了口气,把酒壶拿在手:“我已经让符伯伯去准备了,你就早些休息去吧。”
“哎…好。”
白江宜无意间瞥到身后书架上半开的画卷,那画中的衣服让她身上一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白武也注意到她的视线正落在画上,他看到那幅画也是眼神变得万分温柔。他将画拿过,一边展开一边轻声说道:“你娘的画,我藏了十几年了。”
画卷全部展开,画上的人笑得温文尔雅,大方又不失礼仪。白江宜看得有些模糊,因为被泪水蒙了眼睛。
自从她们母女两被赶出白府白江宜一人被接回来的时候开始,白府上下就再也看不到她母亲的任何东西了。连一件衣服一个物件都没有,更别说是画了。白武是个心思细腻又不轻易展露的人,为了妻女他甘愿为刘文中做事。知道许琦是刘文中的人,为了不让女儿变成刘文中威胁自己的棋子他只能装得与白江宜不合,装得厌恶她和她的母亲。可在这外衣的掩盖下,藏着的是对他爱人无尽的思念,这份思念如藏在暗处不敢被发现的绵羊,外面狼群遍地,而他只能偷偷地舔舐伤口。
“走吧,去吃些东西。”
白江宜乱飘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再抬头时,烛光照亮了白武略显苍老脸颊上滑落的泪水。他总是这般感觉什么时候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不想让身边任何人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
白江宜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点了点头。
走出书房的时,两人已经看不出异样了。这份隐藏的思念终是走不出这清冷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