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我活得够久了。”艾琳轻声说，“过去我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人能杀死我罢了。我就这样一直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向何处。曾经圣女出现时，我觉得她也许能将我杀死，因为她是得了神谕的人。让她一直成长的话，也许能有杀死我的力量。可惜……也不可惜，接替她的人已经来了。”

“您还是不放弃求死之路吗？”

厄休拉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执着于寻求死亡？”

“因为我活得太久了。”

艾琳叹息道：“我比所有事物、生命，都要活得更长。你们诞生于世，都是在我活了很久之后，你们不能明白我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事物，不论光明还是黑暗，都不及我年岁漫长，我所背负的责任也高于一切，仅次于神……可我不是神，也没有后继者。我早一些死去，也是早一些解脱。不要为我悲伤难过了，厄休拉。”

“只有此事，我会忤逆您的意愿。”

两行泪水划过厄休拉无暇的脸庞，“即便您离开了我，不再回来，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我死，您一直是我的母亲，我永不忘记。”

“好了，好了，这么轻易流泪，你和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孩子还是没太多区别。可不算长大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如果这样能让您多留一会儿——”

“那我可不会停留。”

艾琳轻拍厄休拉的脸颊，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待她破啼为笑后才放开手。

“好了，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有事要你去做。”

“您尽管吩咐。”

厄休拉恭敬地应答。

记得上一次艾琳现身，吩咐下的命令就是帮助圣女与人类结盟，为此妖精族前赴后继，甚至有一位元素精灵迷失在魔城迷宫，她们也死守在迷宫之前，一步不退，保全了恶魔与人类之间暂时的平衡。

“那个人的到来，也许是某种征兆，这个世界将会不一样些了。”

艾琳喃喃地说着：“我需要你们再坚持一会儿。也许不仅是恶魔的进攻，还有人类王国。人类王国的内部似有分歧。你们需要联络其他族群，先做准备，在危难时相互扶持。如果遇到魔城迷宫与人类王国的两线进攻，就退往北方，在极北冰原扎根。等我回来。”

厄休拉猛地抬头。

“您会回来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艾琳的承诺。从她诞生于世，穿过漫长岁月，第一次在母亲离别之前听到她回归的承诺。

在此前千万年的时光中，她与妖精族，在漫长的光阴里目送艾琳一次次离去，一次次等待，不知她何时消失，一去不返。

“这次，我会回来。并且是和奥蒂列特一同回来。”

奥蒂列特是为了掩护魔族与人类联军，迷失于魔城迷宫的，大地妖精的名字。

久违地听到姐妹的名字，厄休拉不由得一愣。她以为自己的妹妹早已死在了迷宫之中。

艾琳的唇角划起细微的弧度，在厄休拉眼里，那是千万年来第一次见到的笑容。

“等待吧，厄休拉，我死之前一定会回来见你们。我留在这世上最后，也是唯一的纪念，我的女儿们。不管我在还是不在，我会永远守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