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顾诗成关上房门,这一次的房屋里挂着个廉价又刺目发白炽灯。
林副手指间夹着烟,嘴里细长的吐着烟圈,在逼仄的空间里,这闷人又呛人的味道直直地扎进顾诗成的喉咙里。
林副看着她,眼神犀利,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再次柔和,刚才的锋利像是顾诗成的错觉。
顾诗成观察着他的打扮和坐姿,揣测着他最近的变化,“林副近来过得滋润。”
林副偏头一笑,脸上和善的褶子堆满了眼角,“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大案,人民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只要人民安康,我就幸福。”
“这样官方的话,咱们之间就不用吧?”顾诗成坐下,看着眼前散发着幽香的茶,“林副,我来是有重要事情,就不和您绕弯子了。”
林副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伸手在烟灰缸里摁熄烟头,“好。”
“虞太太的失踪和我有关。”顾诗成的第一句话就让林副垂着的眼皮拉起来。
林副听着她像是挤牙膏似的说话方式,心里难受,但半点没催促,只是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麦芽糖缠绕。
顾诗成看着他淡定的表情,慢悠悠说第二句,还带上了些恐惧的神色,“她还在米国的时候,我就一直和的人联系监控她,但是……林副,我,我现在慌……”
林副安慰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不是你导致的她的失踪,那这件事,就和你没有关系。”
顾诗成连连点头,心里重新有了定义,这完全不像一个身在泥潭无力自保的人,这么热心肠,林副面对707的时候,面对她外公和母亲的时候,都是先自保,有余力再伸手,几十年的习惯,没道理一下子改变。
林副又说,“而且,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
“啊?”顾诗成抬眸,棕褐色的眸子里带着点不可置信,她眼尾细长,眼眸向下审视就带着层层威压,但这样将眼睛睁到极致,眼眸向上看,就带着稚拙的味道。
林副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顾诗成在他面前一向是强势的,能抗事的,但是这样带着稚童神态的眼神,让他好像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还在顾母怀里的小姑娘。
林副声音里带着中世纪神婆的感觉,不停诱惑顾诗成自己走进坑里。“囡囡,这件事,我觉得你是被利用了。虞家的太太
被密切关注着,没有道理突然之间消失。而且是在你监控她的时候。”
顾诗成听着他的话,从善如流的说,“好……我,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事情,我不能再被事情卷进去了。”顾诗成努力装得像一个百事缠身又害怕的人,故作镇定,实则慌得眼眶通红,手指轻颤,像平时江砚书那样。
林副半信半疑,顾诗成坚强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垮了……倒还没有垮,只是不抗事,也是她也不过二十多,桩桩棘手的事全落在她身上,现在这一件,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解释也行得通,但是他直觉不对,顾诗成没有这么脆弱,她表现得这样脆弱不堪,综合考虑有是三个原因——
一,她想和他重修旧好,二,她想骗他,三,她身上真的已经不能再加一件事了。
“囡囡,你怎么这么慌?”林副问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进她的眼里。
顾诗成眼神飘忽,“……我,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副对她这副模样起了莫大兴趣,“发生了什么事,想让你速战速决。”
顾诗成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谎言结构,“我,我答应了之南,会保护好他的母亲,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代。”
她垂下眼眸,像是发觉了自己的神情不属,又抬了几次眼,最后恢复正常,眼眸沉静。
林副看到她这副伪装自己的神情,不自觉被她带着走,“虞之南?他之前那样对你,你还相信他?”
顾诗成低头笑了下,像是自嘲,“我,我曾经为了他冷落江砚书五年,林副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在我准备用江砚书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前面的话,林副可以怀疑,但是这话,林副深信不疑,顾诗成为了虞之南冷落江砚书这件事,是她身边人的共识,江砚书一直没有被接受,最主要的就是顾诗成的不在意。
“你现在还对虞之南念念不忘?”林副向后靠,他好像急于确认这个消息。
顾诗成点头,“是,但是他却不愿意再和我当朋友了。”
顾诗成突然想起来,林副是为一个没有劝过她要好好对待江砚书的人,直到她年复一年的忽视江砚书,她身边的人才开始对江砚书视而无物。
以江砚书的身份,带着江家二少的身份,谁看了都要给两分面子,因为顾诗成一个人,他受尽委屈。
林副眼里有两分戏谑,“虞之南就那么重要?”
“是。”顾诗成肯定的回答,“所以我才要来请您帮忙,我想知道虞太太去了哪里,我必须要找到她。”
林副缓缓点头,“好。我这边有任何线索,都会告诉你的。”
顾诗成第一次站在二楼目送他离开,手指搭在窗棂上,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刚才的慌张和不安。
“真是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沈允棠悄然从门缝里挤进来。
顾诗成没有回头,冲着坐在车里的林副颔首,待他的车开远了,她才将窗户拉过来,“走。”
沈允棠面色微僵,待走出了房间才问,“里面有监控?”
顾诗成摇头,“不知道,老刑警了,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一手。”
沈允棠捂住嘴,“我……我,怎么办?我,我……”
“无关紧要,他反正也不相信我。”顾诗成推开她专属的房间。
沈允棠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啊?那不是浪费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