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朦,在这深夜时分,什么都带上了寂寥的夜雾。
《月光迷城因为有着大量的夜景戏,剧组拍到了零点才收工,人员们回到下塌酒店。
由于还要在影视城现代街取景半个月,下塌的雅枫酒店就在北门广场旁边。
这一片地带也因为长期有大量剧组人员和游客的光顾而兴旺,即使是凌晨也颇为热闹,接近一点钟才慢慢静了下来。
路灯泛着黄光,楚运东慢步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天收工后散散步,享受夜景、寻找灵感,也正是这样的夜景促成了《月光迷城。
但是今夜,楚运东面无表情。
片场每天都会发生各种状况,一般来说,这些状况解决之后,马上就会被他抛之脑后。
然而,之前那个片场插曲,那张怪异可怖的烂脸,还在不断地闪现眼前……
再加上因为那场戏怎么重拍都拍不满意,就更加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也因此忍不住在工作群里说了那个群头花姐几句。
就因为她没把工作做好,就因为她带了那么个群演过来。
“啊。”楚运东发出烦闷的一声。
当时那个群演还在怪笑,不服气是吧,不服气又怎么样?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的,玩不起就去重新投胎。
算了,那家伙怎么想都好,只要别到他面前碍眼就行了,他不想看到。
一想起那瘆人的烂脸笑容,楚运东就感觉不舒服,好好的夜雾景色都被破坏掉。
忽然,有一道少女身影从前面的街道转角走出,走进淡淡的夜雾中。
“咦?”楚运东顿时眼前一亮,黑框眼镜也似有了颜色。
那位少女身穿宽松外套,手上捧着一本书,迷雾笼着她灵动高挑的身影,以及那流水般的黑色长发。
因为她背着身,所以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这样的气质实在……
多少次,楚运东就是这样夜间散步,想象与一位美丽有趣的女孩漫步在月光迷雾中,谈论着各种话题,哲学、艺术、爱情……
而现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女孩,就这么突然走过。
“哎!”楚运东越发心动,想要叫住那少女,但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她才适合,只好快步追上去。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了,经过一块块霓虹招牌,却总还是追不上那个少女。
不多时,周围的环境越发偏僻沉寂,不再是北门广场那一片灯红酒绿的商铺,而是些老旧的民居楼房。
“人呢?”楚运东看着四周,正疑惑着,又见到一抹黑发身影走进那边的一条小巷去了。
都追到这里了,就在前面了,楚运东自然不会就此放弃,而是加快脚步。
绕过放置在巷口边的几排电动车、自行车,他走进了这条窄巷里。
巷内更为静谧,拉得凌乱的电线摇摇欲坠,有空调积水从上空滴哒掉落,巷边堆积着一些黑色垃圾袋,漏出了臭气。
“人呢……”楚运东捏着了鼻子,那女孩是住在巷边哪家民房里的吗,还是往前面去了?
真是奇怪,几乎是前后脚走进小巷的,怎么她就不见了。
楚运东快步走去,想着赶紧离开这小巷。
夜幕沉静,挤迫的楼房把月光也遮蔽着了,只有一缕缕近乎黑色的微光透下。
有一股淡淡的垃圾腐烂味,不断渗入到楚运东的呼吸中,像毒蛇往他的鼻腔里吐信。
楚运东忽然有点莫名的悚然,感到周围阴森怪异。
他停下脚步,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就在这时,楚运东听到有谁轻轻地拍了拍手掌,而眼睛余光瞧见,那双手掌就在自己的左耳边。
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生物本能,楚运东霍地回头看去。
身后的阴影中,有着一张血淋淋的扭曲面容,每块面肌都在惨厉地咧扯颤动。
“啊!”楚运东瞬间浑身寒毛炸起,每个毛孔都涌着一股原始的恐惧。
那张面容上的污渍,分不清楚是奇形怪状的痂疤,还是满脸蠕动的寄生虫,还是腐烂掉落的血肉……
头脑里根本无法思考,楚运东就已经跌倒在小巷路面上,“啊!!”
与此同时,雷越继续扭曲、咧动着涂满了番茄酱的脸。
他自小以来都有做面部肌肉控制训练,因而可以极为细微地摆弄每块面肌,好脸烂脸的都可以。
从刚才楚运东走进这条小巷开始,他就投入到了这场惊奇表演中。
这场戏,绫莎设计的这场戏:
“楚运东在访谈里说过拍片时会每晚在收工后散步找灵感。
“像楚运东这种人,一个像他电影里的那种漂亮女孩就能引到他了。
“自命不凡、顺风顺水的人都总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会走运,只要我放着鱼线,他就会一路跟上来。
“这一带哪有监控,哪没有监控,我都清楚。
“找条黑点的巷子,让他确定不了是谁,让他自己猜去吧。
“他首先会猜是你,记仇是肯定的,但为了装逼,被人整了这种丢脸事不会想被别人知道,只要我们不太过,他就会自己憋着不说的。
“你整不整他,他都搞你了,为什么不整?
“我们快点搞定,然后赶回去麦记,就算他报警了,我们一直在后巷待着呢,有不在场证据,经理可以作证。
“如果你吓个人都下不了心,你会永远拿这些正选择和平局没办法。”
此时此刻,一切都按照绫莎的调度发生了,楚运东正被吓得摔倒在小巷里尖叫不已。
雷越的心脏砰砰地猛跳,对于这场戏并没能完全投入。
从麦记到这里,从开演到现在,一直有着很多杂念……
他看着楚运东被吓成这样,心绪只是变得更复杂,更难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