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做了一个噩梦,被大雪封在山里,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相邻的帐篷全都不见了,只有孟既明拉着她的手,挤在一个山窝里面,勉强能够看到日出日落,除此之外只有雪,只能等待着救援。
“跑!”
她忽然叫了一声,竭尽全力的绝望。
要不是抱在身前,嘶哑得根本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
两只手在睡前拴到一起,此时紧攥着,孟既明是用了力的,梁善回握得指甲都泛了白,恨不能抠下块肉来。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急切。
“孟既明!跑!”
背靠在他怀里的人,一边叫一边推搡着他的手,整个人都在紧绷着用力。
脸上全是恐惧,眼泪不停往下掉,比清醒时发现被他关起来的时候还要害怕。
他入不了她的梦,也没试图唤醒,手上泄了力道,包握住攒起的拳头,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让她攥着自己的拇指。
指甲狠狠地抠在上面,特别疼。
只是一根拇指,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十指连心。
拨开脸颊上湿黏的头发,有眼泪还有汗,抹掉又添上新的。
是真的吓坏了。
孟既明在轻颤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轻着声问:“梁善,外面是不是又下雪了?”
重复到第三遍,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又问:“外面是不是天亮了?”
她努力睁眼,眨了又眨,看到窗帘缝隙间的一线天光。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既希望仍是在彼时,困囿于雪山梦境,又庆幸从未发生。
被子拉到头顶上方,他圈着她转向自己,想说时间还早让她再睡一会,又怕还没有完全清醒,反而吓到。最后,像哄小孩子似的在背上拍抚着。
后仰贴合的身体逐渐蜷得蛇弓起来,与他拉开些距离。
梦,是可以醒过来的,再可怕不过一时闪现。
现实才是最可怕的,梁善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
说他对她不好吧,只要不出那道门,在他眼皮子底下,什么都顺着她。
说他对她好吧,梁善只想离开这里,别无他求。
达不到共识,也没有交流,能交流的似乎只有身体。
精疲力尽,倒是可以睡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想,与世隔绝。
清醒的时候会很难熬。
白天孟既明会如常出门,把她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面。等回来了就解开,睡觉的时候一人戴一只。
话已经挑明了,她走可以,要么剁掉他的手,要么剁掉她自己的,没别的办法。
说的时候像开玩笑,却给了她一把刀,摆放在床头。
这么极端的行为,完全超出了梁善对孟既明的认知。她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她也需要。
就这样在房间里面呆了一个星期,数着窗外的阳光过日子。
直到孟既明带她出门。
梁善这才知道是在海城,离家很近。
去的地方是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