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章毓诚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金永修是大权在握的二品大员,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定无数人的生死,这段姻缘本就不对等。
章家不过是皇后的娘家,实际上男丁没有一个有出息,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皇上为了拉拢金永修,有意抬举章家罢了。
章毓舒是庶女,他是还在读书的学生,除了皇后娘娘的弟弟妹妹这个身份,别的一无所有。
就算金永修不把章毓舒当回事,他又能怎么样?
给章毓舒撑腰出气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不是嫌弃你没用。”章毓舒表情淡然,“我只是觉得你没他品德低劣,这世道,好人总赢不了坏人。”
章毓诚吃惊的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他带兵所过之处,十室九空,刮地皮刮的一粒粮食都不放过,本来是丰年,竟然大饥,人相食,他比胡人还可怕,他是靠踩着大夏百姓的累累尸骨爬到总兵的位置!你们都说青军里面的人魔可怕,我瞧着人魔哪有半点比的过他?人魔不过是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就被你们骂成人魔,金永修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人骂他?”章毓舒叹了口气,表情麻木苍凉,喃喃道:“我要被安排嫁给这样的人……”
连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知道金永修的“光辉”事迹,真正的金永修该是多么残暴不仁!
她不指望未来的夫君是像陆惟那样的英雄君子,她自觉只是个普通姑娘,胆小怯懦,配不上陆惟那样的盖世英雄,但不代表她就看得上金永修!只要未来夫君品德良善,值得托付,愿意跟她举案齐眉,就是穷小子她也愿意。
章毓舒过几天就要嫁人,也被章夫人开恩允许出来逛一逛花灯会,只是外面人多口杂,章毓舒只能坐在小轿子里看一眼,不可以下来。
“那毓舒和毓谨怎么办?”章毓诚不太愿意去,这花灯会上人太多了,拍花子也多,他哪敢离了章毓舒和章毓谨。
伙计们只得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
“好。”章毓诚说道。
“姑娘!姑娘!”婆子们吓坏了,艰难的穿过拥挤的人流到处找着章毓舒。
章毓舒被撞的松开了手,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她也有腿有脚,为什么她就一定要被困在章家,要被章毓莹安排嫁人,要成为章毓莹稳固皇后地位的垫脚石?
消息传到京城,皇上龙颜大悦,下令办一场花灯会,要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章毓诚也不喜欢读书,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死记硬背。
她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和毓卿姐姐有来往。
章毓诚劝道:“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家嫁人心里肯定惶恐不安的。嫁了金永修,你就是总兵夫人,姨娘在天之灵知道你嫁的好,一定很高兴的。”
章毓谦和章毓诚拉着章毓谨走在轿子旁边。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六月,江夏叛军节节失利,金永修率兵收复了几座被江夏王占据的城池。
士兵头目摆手,“这次不行,必须得好好搜!人站一边,离开货物!”
一直到一家镖局后门门口,她才停了下来,钗环散乱,满身大汗,连鞋都跑掉了一只,啪啪敲响了房门。
“是啊,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章毓舒轻声说道,“我要是再有不满,就是我不知好歹。”
一到夜里,彩灯齐明,亮如白昼,五彩焰火时不时的飞向天空,在夜幕上炸开一朵又一朵富丽堂皇的花,各色花灯照的京城这一小片地方恍若神宫仙境。
大五等他搜完,才带着一行人出了城,一直到了晚上,离京城足有两百里了,才搭了帐篷休息,准备就宿在荒郊野外。
章毓舒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灯光照亮的地方,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
章作贞发现长子章毓谦实在没有读书的能耐之后,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章毓诚身上,期待着章毓诚能够好好读书,将来考个探花回来光宗耀祖。
就在这个地方,少年告诉她,只要有腿有脚,就能去天下任何地方!
章毓舒心跳的愈发厉害。
章毓舒拔腿奔跑了起来,夏夜的风呼呼的从她耳畔吹过,游人的嬉笑声逐渐远离。
“我的话你还敢不听了!”章毓谦不高兴的叫道。
长长的镖队足有三十几匹驼满了货物的马和五六辆大车,好几个伙计,在京城门口排队等着出城。
如果回去,她会被章家打包塞进花轿,嫁给那个残暴不仁的金永修。
章毓诚讷讷说道,“你是皇后的亲妹妹,又是他正头夫人……他,他不会像对待百姓那样对你的。舒舒,金永修他见过你,自己也是乐意的,这门亲事已经定了,过了礼,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下人们又抬着章毓舒和章毓谨继续看花灯,越往里面走,人越多,轿子都走不动了。
镖局的人开了门之后,见是一个狼狈的姑娘,吓了一跳。
章毓谦觉得无聊,便跟章毓诚吹嘘他新认识了几个朋友,打南边来的富商,出手十分大方,说要带章毓诚去结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