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蔽日，地平线的尽头，挂着一轮血一般的落日。漫天风沙里，一人一骑静静地伫立着，马为白马，马上的人，着一件锦襕袈裟，露着右肩，古铜肤色，像极了一个苦行僧的模样。

风沙肆虐下，与僧人脸上的汗水混在一处，他回首观望，目力尽处，一座高磊数丈的城头上，隐约可见一名白衣女子轻倚城头，凤冠霞帔，眉目如画，身侧是文武百官，尽是女子。

他身形微顿，幽幽一声叹息，想起方才女子那一声：“御弟哥哥，若有来生，娶我可好。”他眉头微蹙，旋即散开，冲她咧嘴一笑，轻喝了声“驾！”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城头上，女子望着那急行远去的身影，泪如泉涌，身侧百官垂首而立，噤若寒蝉，女子顺着墙壁缓缓瘫倒下去，像丢了全身力气一般，身边的近侍女官赶紧过来搀扶。

我这是怎么了，在什么地方？那人是……陆逍哥哥？林落雪恍然惊醒，看了看扶着自己的近侍女官，又见身侧一群穿着官服的女官大臣……我的梦？

“陛下，奴婢扶您回宫歇息吧。”近侍女官轻声说道。

林落雪起身，目光幽远地看着城外那僧人离去的方向，良久后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个梦她做过很多次了，接下来应该是多年以后，那僧人在圆寂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说了声“好。”

小和尚，你欠我一个承诺，准备什么时候还？老娘的前世可是女儿国国王，敢耍我我就收你做男宠，倾我举国之力将你榨干，哈哈哈哈……

林落雪在心里猖狂而放肆地大笑着……

………………

那一年，他离开女儿国，她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美颜不可方物，却轻倚城头泪眼迷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着他的背影，轻唤：“御弟哥哥，若有来生，娶我可好。”

夕阳下，风沙骤起，不远处，一袭白衣一骑白马缓步而行。

风沙蔽日，隐约中，马背上的人影顿了顿，如刀削般的侧颜终究没有回头，一双白净的手缓缓握紧缰绳，一声轻喝，一抹纯白渐渐隐没在风尘之中。

随即，风声喧嚣中传出一声若有还无的叹息声，霎时间，掀起她眼中一阵迷离，再也无法隐忍，泪如泉涌……

多年后，他圆寂，千佛诵经，万人朝拜，他走时，却笑着留下一声莫名其妙的“好”……

煌国圣上看着眼前桌案上的书帛，眉头紧皱，怒火渐起，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身为我堂堂煌国储君，竟整日弄些酸文腐词，朕将来如何放心将皇位传于他，来人！宣太子渐离！”

“是。”内侍太监应诺，匆忙离去。

座下一长须大臣躬身参拜，道：“圣上息怒，太子年方十六、天资聪颖，曾多次与老臣说起，此乃他的梦境，依臣看来，这许是祥瑞之兆。”

老皇帝眯眼看着他，说：“莒方，你身为太子太傅，眼下正是我煌国与东越国交战之际，你不教太子些文韬武略，却放任他做些无用文章，竟还与朕说什么祥瑞之兆，一个提不起战刀杀不死敌人，只知儿女情长的太子，将来如何做我煌国之君！”

见老皇帝生怒，莒方吓得赶紧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讨饶。这时却听殿外传来个太监的唱报声：“太子殿下觐见！”

唱罢，就见一身长六尺，面若冠玉，着一身白色宫装的翩翩少年快步进来，进殿后，磕头拜道：“儿臣渐离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