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颜想了想，许久之前，他是被师父带到了一个宝塔前面，她爬到塔顶确实是见到过一个小银剑，那剑还自己飞到了她的口袋里，差一点让她成了百口莫辩的小偷，还好师父相信她，还让她把剑收起来了。

她在身上东翻翻西找找，终于在口袋深处找到了这个小银剑，递给了鸿钧，“师父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鸿钧接过那小银剑，似乎是见到了多年未谋面的老朋友，略略点头，“这便是诛仙四剑的封印。”

说话之间，他便用两个指头将那小银剑折断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断口处喷薄而出，差点闪瞎朝颜颜的钛合金狗眼。

等她再次聚焦的时候，鸿钧的身边已经围着四把颜色不同的光剑了，两把剑刃向上，两把剑刃向下，绕着他转圈圈，就像是四个受罚面壁思过的小朋友，终于等到了爸爸来接他们回家的那一刻，剑身发出的蜂鸣都是委屈中带着喜悦的。

原来那小银剑就是大名鼎鼎的诛仙四剑呀！早知道是这样，朝颜颜一早就把他们折断还给师父了，她看得出诛仙四剑解除封印，师父也是很开心的。

当年，师父就是用这四把剑给冥帝的七具分身塑形的，可是还有一件事她很好奇，“师父，当年您给冥帝塑形是女娲娘娘先用泥土打造好了七具身体的，可是现在女娲娘娘已经不在了，咱们要怎么做泥身呢？”

“此事我自有方法，你可回去备好花烛幽居，等他回来。”

朝颜颜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好哪里有问题，她一再追问，鸿钧一直缄口不言，最后扬长而去。

朝颜颜只能每天悬着一颗心，等着师父的消息。

九天之后，朝颜颜正坐在往生泉边看着已经枯萎的往生果藤蔓，忽然有一个人从背后唤了她一声，“颜颜。”

朝颜颜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出来，她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脸去，风扬起泉水中的光沫，浮游萦绕在那人的身边，他在那里看着她笑，美得好像一副图画。

她跑上前去，将他一把抱住，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幸福得不真实。

“冥夜，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冥夜伸手拂过她的发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傻瓜，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么。”

朝颜颜听到这句回答，哭得越发伤心了，拿小拳拳捶着冥夜的胸口，“骗子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红云和若一！为什么要让我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后悔到现在！”

冥夜一把将她抱住，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轻声安慰道：“都是我不好，颜颜，别哭了好么？”

朝颜颜把眼泪忍了回去，仰起头来，看着那双灿若星河的双眸，那么真实，那么好看，她破涕为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踮起脚来吻上了他的双唇。

眼泪的苦涩和唇舌的甘甜融在一起，就是世上最幸福的滋味。

不过，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之后，她依偎在他怀中，怀着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问：“你见到我师父了吗？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是已经回去紫霄宫了吗？”

冥夜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朝颜颜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也没有敢再多问什么。

时间静止了许久之后，冥夜低头吻了她的眉心，轻声说：“你抱着的这具躯体，便是鸿钧以他的仙体，用诛仙四剑削肉剔骨塑造而出的。他吞下了往生果，让我的灵体在他的身体里重新凝聚起来，我和他如今怕是分不那么清楚了。”

诛仙四剑，削肉剔骨，那是怎样的痛楚，师父大可不必为了复活冥夜而受这种苦的，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

朝颜颜的心情从云端跌入了谷底，痛苦不堪。

冥夜明白她的难过，便对她道：“鸿钧与我灵神有一刻交汇，他告诉我，他从很早前开始，就没有把你看作是徒儿了，但他只能把你当做徒弟，毕竟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捧起她那张怅然若失的脸，轻声问：“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心里那个人，真的不是他？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在紫霄宫的牢中哭泣，无助又害怕，而那时你心中念的，竟不是我，我便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嫉妒，我嫉妒鸿钧占据着你的心，我要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真的不是他？”

朝颜颜一脚踩在了冥夜的脚背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师父为了救你都整没了，你还问这种问题，你对得起我师父吗？”

“颜颜，你现在就回答我，好不好？”

他的眼底满是滚烫的情绪，看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她点了点头，“我对师父的情感，都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我的身体是羲和娘娘的复制品，所以见到喜欢的人那种本能的面红心跳，让我以为我是喜欢师父的，直到后来我遇到了红云和若一，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喜欢。”

冥夜笑了起来，将她拥入怀中，“鸿钧真是个老狐狸，把身体给了我，日后拥着你抱着你时，便是他拥着你抱着你了，不曾想他是个心机如此之深的人。”

“不许你乱说我师父！”

“呵，傻瓜，我和他如今就是一个人了，我在你身边，就是他在你身边，你不觉得是你赚了吗？”

朝颜颜狐疑挑眉，“你现在说起话来怎么和若一那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一个口气啊？难道你复活的是若一的人格？”

冥夜似笑非笑，“我本就有七个分身，你想要我是怎样，我就可以是怎样。”

朝颜颜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她叹了一口气，问他，“我师父还能再回来吗？”

冥夜沉声道：“我知你难过，我心中也有所愧疚，但你我好不容易重聚，谁知明日又会有什么劫数将你我分离，因此更应该珍惜当下，否则岂不是辜负了鸿钧的心意。”

朝颜颜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总之她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和他在一起，到时候她也是要死的。这一年就当是她向师父借来的，向九黎族人借来的，向三界四海借来的，该还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还。

她仰起头，笑了起来，“我们回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洞房，咱们回去生猴子。”

冥夜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娘子你真是……这话哪像是姑娘家说得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