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一袭高洁如雪，素冷如霜的白衣飘然静立在陆厓面前。

陆厓认出了这身霜雪月华，此服乃是月神望舒采万年夜月之真灵与千年圣雪之晶做成的华服，四海三界，只此一件，而拥有这件至宝的，自古至今，唯有一人。

他双膝跪地，向那素白的身影行了个隆重的大礼，毕恭毕敬的道，“不曾远迎幽冥大帝尊架，乃我紫霄宫礼数不周，还望帝尊多多海涵。”

“鸿钧与我也是故友了，且我与紫霄宫也有着一些旧缘，你不必拘礼，唤我冥夜即可。”

陆厓仍旧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帝尊名讳岂敢直呼，帝尊切莫折煞了小仙。”

冥夜微微颔首，垂下一双幽碧的长眸，似笑非笑，“鸿钧的弟子里，数你最懂礼数体统，难怪红云寂灭后，鸿钧要将这紫霄宫交与你打理。”

红云是紫霄宫上千来的禁忌，早就没有人再提起。陆厓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伏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多想。

冥夜转过身来，躬身将陆厓扶了起来，丝丝的笑道，“不过是个已经故去的人，你又何必这么拘谨，你们紫霄十宫……不对，如今应该是紫霄九宫，想来也已经没有人记得红云了罢……”

陆厓稍稍退后一步，拱手行礼道，“云师兄曾是我紫霄宫万人仰仗的大弟子，这不假。但他背叛师尊被逐出师门，永不得再入紫霄宫，这也是事实。若是帝尊有意叙旧，我这便去请师尊前来。”

“旧，倒也没有什么可叙。”说到这里，一只灵蝶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冥夜的肩上，他偏头看了那灵蝶片刻，那蝶儿便又扇动翅膀飞走了。

陆厓看着那灵蝶飞出窗外，消失不见，眸中一紧。灵蝶乃九天之上纯灵之气凝聚而成，超脱三界，不受天命，不降黄泉，不落扉户，不近人身，是这天地间最自由的东西，而这一只灵蝶却是来向这白衣帝王传递消息的。

陆厓还从来没有见过灵蝶受任何人的驱使，瞬间觉得心惊。盛传冥帝是这三界四海第一君帝，如此看来，这句话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不过，流传的许多故事却不只是关于他的实力，更过的是关于他的性子如何的阴晴不定、冷漠易怒、孤傲无情、难以取悦。

传说他曾因为床角的一个帐勾不见，就赐死了十个仙使。他曾因为一面俗物铜镜而荡平了妖界帝王的百座仙山。他曾因为人界烟花柳巷的一个妓子，当着千家仙班的面让玉帝下不来台面……

无论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也无论他为何不请自来，陆厓此刻只想送这位帝尊大人离开紫霄宫，以免真的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惹得这位帝尊大人不悦，牵连了宫中弟子。

“帝尊既不是来叙旧的，若还有别的吩咐，还请下令，陆厓定当不负帝尊之命。若无所命，陆厓不敢斗胆挽留。”

“留？我亦厌烦了这天庭里的诸多规矩，”冥夜的语气沉郁了几分，“只是你紫霄宫尚有邪灵之力留存……那深不见日的玄穹里带出来的血腥之气，叫人怀念之至，舍不得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