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陆离再度走出未央宫大殿之时,已然是日过中天,向西而移。
其实在陆离与景元帝聊完之后,他就本该离去的。
但景元帝却在指使红衣大监去再传旨意之后,留下陆离,一同进餐。
景元帝的餐食,并没有陆离想的那般丰盛。
这位承袭先帝之志,延续治国之策,立下文景大世的帝王,所食之餐,竟与寻常百姓家中的餐食相差无几。
虽说气血武道到了景元帝这般境界,早就不需要日啖斗牛来维持气血运转,或者说单纯的食材,远不足以支撑其消耗。
可作为一位君王,那充斥着烟火气的几碟小菜也堪称简陋。
不过能与大离君王共食,已然是一种荣耀。
陆离也没有客气,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而景元帝,也没有再与陆离聊些什么,就静静地看着陆离大快朵颐,时不时地问上一句,是否需要再加。
直到红衣大监回返,景元帝才收回目光,撤去座椅,让红衣大监带着陆离离去。
“君上即位一十七载,能与帝共食者,实在寥寥。”
再度踏足来时之路,如今的红衣大监,却比之来时还要恭谨,甚至身子,都不由地低了几分。
“陆公子,君上对您的恩宠,当真是无以再加。
怕是要不了多久,公子就会平步青云,直上云巅。”
“公公言重了。”
陆离却也能察觉的到,景元帝对其的态度,远远超出了对一位少年天骄所应有的。
但如今的他,与来时的心境相比,已然发生了变化,却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
故而对红衣大监的吹捧,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缓声道:“平步青云,直上云巅,还是等我先过了眼前之劫难后再说吧。”
“公子且放宽心。”
红衣大监笑道:“在这大离之内,君上的恩宠,大过天。
公子所谋划之事,我虽然没有听全,便被君上派遣去先行传达旨意。
但公子大可放手去做,无论做成与否,公子可能明面上会被谴责。
但君上还是君上,公子也还是公子。
若公子有什么是老奴能帮上的,还请直言,老奴能出一分力,便不会推辞半分。”
“那就先谢过公公了。”
陆离却也没有拒绝,他虽然不知晓红衣大监的权能之重,但只一个景元帝的贴身近侍,就已然足够了。
在这神都城内,与红衣大监交好,足以避免许多事情,也能做成许多事情。
“谈什么谢。”
见陆离应了下来,红衣大监的脸都要笑出花来,见宫门已然近在咫尺,他连忙上前,招呼两位狼烟武者,启宫门大开。
甚至直到陆离走后,他都驻足在原地,直至陆离消失在视线尽头,都没有立时回返。
“这少年郎,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北城陆离吧?”
见红衣大监这幅做派,守城的两名狼烟武者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与红衣大监的一位义子有些交情的武者更是开口躬身道:“大监,虽说这陆离天资绝代,昨日更是摘下双试魁首。
但却也无需您老人家屈尊降贵,接来送往的。”
“你懂什么?”
红衣大监对陆离十分客气,但对这守着宫门的狼烟武者,可就没那份和气了。
他瞥了一眼这狼烟武者,念及日后或许要时常自此门而出,去见陆离,还是开口点道:“日后陆公子前来,只要不是宫禁,不要问有没有诏令,直接把陆公子放进来,出了事,我来承担。
即便是宫禁时分,若是陆公子前来叩门,也立时去通知我。”
“这。”
这狼烟武者大吃一惊,但还是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学聪明点。”
红衣大监见状,满意点头道:“四方宫门,以北门来往最少。
但陆公子如今定居北城,却反倒成了你们的机会。
毕竟......”
说到此处,红衣大监及时收口,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给压了下去。
身为景元帝的近侍,当年之事,他却也是亲身参与过的。
当时在未央宫外,他没有反应过来,但如今细细品味景元帝异于平日的态度,他又哪里猜不出那唯一可能的缘由?
“即便陆公子不是唯一之人,可陆公子的天资,却绝对是无人可以超越,哪怕并肩,都不会再有。”
红衣大监负手而立,心中思绪纷飞:“其实君上心中已然有了偏向,只是犹豫于那血神神眷罢了。
可作为第一个入未央宫者,第一個让君上一十七年情绪倾注之人,随着陆公子愈发展露锋芒,越来越像君上。
哪怕真到了那一日,陆公子棋差一着,大不了便是弃了那气血武道罢了。
周相确实老谋深算,但想的太多,反倒会做出误判。
在君上的心中,陆公子,已然是不做第二人想了。
过程或许曲折,但结果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