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死了,皇帝杀的。”
宇文氏本就是琼州豪族,宇文拜高升之后,更是再进一步成了门阀。
当家家主宇文赞是宇文拜的长兄,和宇文拜那种猛男截然相反,一身华服身形稍显单薄,双眼狭长,瘦瘦高高,看着就知道不以武力见长。
“太急。”
坐在宇文赞对面的,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穿着寻常布衣,很不引人注意,只是低头一直盯着棋盘。
“三郎不是太急了,是被皇帝逼急了。”
宇文赞执白,落下一子:
“小皇帝密令探马谎报军情,假称东胡大军只有十里之遥。”
“三郎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又有皇帝尊其为兄,更是骄纵得意。”
“听了军情,便以为大战在即,愈发肆无忌惮,索性便当朝发难,想要独揽大权,却不想,正中下怀。”
“不得不说,朝廷的新主子,是个有手段的人。”
老者沉默不语,如果东胡大军真的距离琼州城只有十里,宇文拜再怎么夺权谋逆,小皇帝也很难动手。
就算动手了,后续也会遭到极大反噬。
不仅群臣惶恐,更是军心不稳,可以说那种局势下,等着东胡大军来直接投降就可以了,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
但偏偏打了个时间差,迫在眉睫的亡国之战,变成了尚有数日缓冲时间。
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给了皇帝重整军队,肃清朝纲的机会,甚至因为斩杀宇文拜树立了威信,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简单。
确实有手段有魄力。
老者缓缓开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宇文赞揉捏着棋子,颇为不满:
“听先生此言,倒是很看好这位少年天子?”
老者摇头。
宇文赞轻笑:“少年天子,做事虽有魄力,可惜却不知道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只会让大汉亡的越快。”
“先生为何不落子?”
老者望着棋盘,依然没有动作:
“老夫科举落第六十载,才疏学浅,当不得棋手。”
“先生说笑,不过是大汉朝廷眼拙罢了,若朝中皆是先生一般的落第书生,只怕东胡早就亡族灭种了。”
宇文赞说着,另一手执起黑子,自己跟自己博弈了起来:
“天子固然杀了三郎立威,也争取了一定时间,可当今只剩一城之地的大汉,根本没有与东胡一战之力。”
“什么都不做,当我宇文氏的傀儡,反倒能仰仗三郎的武力,多活上一些时日。”
“不过三郎死了,咱们得重新计较,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老者定了定神,望着宇文赞:
“三郎原本打算控制天子为傀儡,挟天子以扬名,让宇文氏更进一步。”
“可惜没想到天子如此果决,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说白了,原本宇文拜打算借壳上市,和汉室深度捆绑,让宇文氏这个听着就不像正统中原子弟的豪族,一跃成为能够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毕竟哪怕大汉亡了,千年来的汉室正统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可惜就可惜在,刘恪太猛了,不顾头不顾尾,一箭就给人射死了。
宇文赞又落下几子:“先生如何看待当今天子?”
老者思虑片刻,道:
“登基大典上公然杀人,血染大殿,不受礼法约束,动而无度,且听说行言粗鄙,不注重帝王姿仪,颇有高皇帝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