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玉三人出了门,果然望见两边灯笼上各有一个大大的“施”字,在烛光的照耀下随风摇摆。
“既然是我家的产业,那我更要治你的罪了。”
掌柜的莫名其妙:“少主此话怎讲,为何要治小人的罪?”
“为何?哼哼,我问你,既然我父亲将这家店交予你经营,那么你为什么放着买卖不做,客人来买东西,而你竟说没有,是不是懒怠生意抑或是藏污?”
“哈哈哈哈,少主冤枉小人了,我做了几十年掌柜,还从来没有偷过懒,更没有中饱私囊的时候。跟你说实话吧,我之所以不卖乌梅汁给顾客,是因为这几日,来买染发品的人太多了,那些小的门店基本都卖空了,只有咱们一两家还有些存货,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先断他两天货,然后再坐地涨价了。”
“哦?”比玉笑道:“你就不怕别人骂你囤货居奇,坑伤百姓吗?”
“令尊大人有交代,我怎敢违抗?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主你想,普通百姓有块猪苓洗头都是难得的,从不知道什么叫染头。那些想染发的人全都是有钱人,涨几个钱他们根本也不会在乎的。”
比玉听后暗自佩服父亲的生财之道,又聊了几句,告辞出去。掌柜的拿起笔,将这两瓶乌梅汁记在了本子上,虽然不能收钱,但是帐目还是要清楚的。
三人上了牛车,阿妍道:“咱家的来钱范围是越来越大了,经营面也是越来越广了。”
“连胭脂水粉都已经涉足了,我阿翁的思路真是活跃,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对这些不关心,所以家主才没向你说这些。”阿妙手中拿着乌梅汁,对比玉劝道,“公子,你也应该学着点这些了,要不,以后这偌大的家业你怎么掌管?”
施比玉听见这些就烦,他气得扭过头去。还好现在他们三人年龄大些了,要在以前,又要对阿妙一顿臭骂了。
阿妍拉长声音道:“还是想想回去怎么染头吧,主子的事,做奴婢的瞎操什么心!”
“先不回去,今天烦得很。”比玉想起家里父亲的话就郁闷,“前面就是西市了,那里人多,我们去那里逛逛,解解闷。”
阿妍叫道:“好啊好啊,好久也没到夜市走走了。”
阿妙也表示同意,三人当即弃了牛车,交代御夫看守,然后徒步走进市场中。
虽然同为西市,汝阴西市跟洛阳西市根本不可相提并论。这个市场很大,分为好几大区域,有卖蔬菜果品、柴米油盐的;有卖牛马猪羊各种肉类的;有卖丝绸、葛布、蚕丝、麻丝、西域毛毯的;有卖鲜鱼鲜虾各种水产的;有卖马匹骆驼各种活畜的;还有卖花的、卖茶的、卖各种小吃的,甚至还有卖奴隶的,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都市,汇聚南北、网罗东西,天下货物,应有尽有。
比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叹道:“洛阳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么晚了,街上还这么多人。想我的家乡汝阴城,在这个时辰,人们早就关上门,窝在家里了,街上根本找不到人,哪里想到会有夜市呢,更没见到过这些异域奇物!”
阿妍道:“当初我就劝你早些到洛阳来,老夫人不愿意,阿妙不上心,你也犹豫着,现在知道洛阳好了吧。”
阿妙听了表示不同意:“不过就是繁华些,有什么好的,繁华之地是非多,倒不如清静之地安逸些。”
“繁华之地怎么是非多了?就是人多些,新鲜事多些,还有就是夜猫子多些而已,哪里就有是非了?”
阿妙刚想反驳,恰巧三人正走到了牛马鹿驼等活畜交易区,眼睛看着喧嚷的人群,目光却落在一个人身上,不禁心头一颤。这个人五十岁左右,留着小黑胡,戴着葛巾,穿着短襦,长相倒没什么特殊,只是长了一脸麻子。这个人也看见了阿妙三人,阿妙虽然认识他,但是他好像并不认识阿妙,而是直接跟施比玉打招呼:“施公子。”说着就躬身长揖下去。
比玉一看,原来是专门从西北边疆向内地贩卖胡族奴隶的奴隶贩子——刘三麻子。他的大名没人知道,只知道他行三,满脸的麻子,别人都叫他刘三麻子。他不光贩卖胡族奴隶给豪门,豪门家里有犯了家规、惹主人不喜欢的华胡奴隶,他还买回去,再倒卖给别人。他曾经多次进入施家倒卖奴隶,所以施比玉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