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沉默不语，脑海中急速的思索着，回忆着方才碰撞发生的一瞬间。

那一缕浊气刚刚进入他的体内，似乎就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以至于他体内的法力直接失控暴走、甚至连神念都受其影响。

也就是说，他的伤势其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是为什么呢？”

清浊之气水火不容，张耀是清楚的。

他也知道，浊修的来历虽然神秘，但毕竟存在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肯定不止一个人尝试过清浊同修的道路。

过往的尝试应该都失败了，以至于如今的修仙界看不到任何清浊同修之法存在过的痕迹。

但张耀仍旧是有一点点侥幸心理的。

他自问天赋和才情都难以超过往日的历代先贤，但他有自身独一无二的两大天赋，说不定就能寻觅出一条新的道路。

可他才刚刚踏上这条路，就遭到了当头一棒，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呼、呼……”

张耀深呼吸几口后，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回想起过往所知的所有讯息，一点点的归纳总结之后，才总结出了一点东西。

首先，清浊之气的互不相容比他想象的更为激烈——不光是在法力层面，而是深入了物质层面。

他的身躯经过一次次灵气的洗髓伐脉，早就不是肉体凡胎，每一寸血肉筋骨之中都深深刻入了灵气的痕迹，更别提他还算是半个炼体修士了。

可这个事实，却和他的亲身见闻有冲突。

他曾经深入地底世界，在乌金部落待了十几年，而地底世界是有灵气存在的，哪怕绝大部分都是阴暗属相的灵气、还被浊气压制的死气沉沉，但也是实打实的灵气！

由此可见，灵气和浊气是能在某种程度上共存的。

但这一点不光违背了目前修仙界中的主流观点，也和他的遭遇不相符——他刚刚可是亲自承受了清浊之气对撞的冲击。

而由此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问题——他怀疑摩尼国的浊气有问题。

“地底世界的浊气，虽然我无法利用，但也能感受到其厚重质朴、有种包容万物般的纯粹感。”

张耀的眉头微皱，回忆起曾经深入魔穴的经历：

“可摩尼国的浊气，却给人的感觉是格外的狂暴凶恶，像是一头无时无刻不在发狂的猛兽、拼命的向一切灵气冲杀纠缠……”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两种不同的浊气，或者说是浊气的两种形态呢？

他当初在大墨境内，第一次察觉到冥渊老祖身上似是而非的浊气时，曾经以‘变种浊气’来称呼。

可两种浊气，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源头、谁又是变种呢？

而且，他当初从通行罗汉的口中得知了善功制度的真相，还曾经怀疑过摩尼国的浊气来源有问题。

如果摩尼国的浊气真如他猜测的一般，并非是天地自然生成的，那又是哪来的？会不会和地底世界有关？

“这简直是一团乱麻……”

张耀感到有点头疼，目前的线索太过杂乱，千头万绪的纠缠在一起，就跟毛线团一样没个线头。

可下一瞬他就发现，他不是‘感到’头疼，而是真的在头疼。

“我草……”

张耀忍不住骂了一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神魂损伤仍旧存在，甚至连五脏六腑的伤势都迟迟难以修复。

他神念内视一番后才发现，铭刻在脏腑中的‘五行蕴灵大阵’和‘六合太渊归墟大阵’都在刚才的剧烈冲击中被崩裂了少许。

正是他修行根本的体内大阵出了问题，才导致伤势难以修复。

“我真是自讨苦吃！”

张耀叹了口气，也只能收敛思绪，全力以赴的先修复体内大阵。

看似全面而无短板的《万化都天真经》，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最明显的弱点——那就是阵法本身。

最强之处，即是最弱之处。

阵法本身能带来巨大的力量，但维持阵法的终究是外物。

张耀的修行之路中，曾经用来铭刻和加强阵法的金、玉、奇珍、灵物等等，终究不是自我的血肉或是神魂、法力。

他受伤了可以自我恢复，但这些外物流逝了就没办法自我恢复，他的身躯无法自然生成这些物质，导致他的两大天赋也无法对这些外物生效。

可以说，一旦他遭到了特别严重的伤势导致体内阵法崩毁，那他想要恢复如初、就比别的修士艰难百倍。

但《万化都天真经》的开创者，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以阵法、奇珍、神通和本命法宝为代价，将自身法体打造的和炼体修士一般强悍，就是用来保护这个弱点，甚至是将弱点化为长处。

自身的法体如此坚固，加上阵法都是铭刻在身躯内部，就很难再被破坏。

张耀踏入仙道以来身经百战却极少受伤，偶有的几次受伤、包括当初和宇文泰的惨烈一战，都未曾损伤到根基阵法，就是因为这一点。

他仅有的两次阵法受损，都是因为自身内部的原因，而不是被外力打伤的。

而《万化都天真经》之中也有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办法，那就是借助九色天轮之力踏入元婴境界，将一切阵法之力都固化至元婴之中，从此便不怕阵法崩毁之厄。

可这是一条绝路和死路，张耀是不可能照本宣科的，他自己思索的解决办法就是走清浊同修之道、借助浊修法门来化解这个隐患。

这就是他对浊修之道如此重视的真正原因。

可这条路才刚刚开始便遭遇了重大挫折，直接导致张耀的计划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