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方锐正想查探一下。
砰!
门已是被踹开。
——之前,方薛氏出去倒刷锅水,房门虚掩,并没有反叉上。
“自是你差爷!”
一个身穿葛布衣服、二十来岁、癞痢头的男子进门,看着吊儿郎当,身上有一股混不吝的痞气:“太平贼将至,尔等守土有责,县尊有令,增兵役……当然,也可拿出五十个大钱免役……”
话里话外,赤裸裸的俩字:要钱!
‘这可不像官府衙役,更像是……地痞流氓!’
方锐皱眉:“阁下可有身份证明?我记得,柳树胡同这边,是吴衙役在负责吧?”
他说的吴衙役,是负责柳树胡同这一片的官差,有老爹方百草的交情,早就被打点好了,即使征兵、拉壮丁,也不会找上方家。
——县军一败再败,威信大减,同时,人手损失,组织力度大降,才有这般空子可钻。
当初,方百草替方锐从军那时,可没有如此条件。
“我管他什么吴衙役?!差爷我只知道,如今,这一片胡同的兵役,都是我癞痢刘承包的!”
癞痢刘从怀中掏出张官府批文,在方锐面前晃了下。
“癞痢刘?!”
方锐想起来了,心中一动:‘我怎么说,听着有些熟悉,原来是这人啊!’
若是在城南,癞痢刘这个名字,一说保管就有人知道,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地痞流氓,哪怕是在这城东的柳树胡同,方锐都听说过一嘴。
他看了下批文,是真的。
只是……
‘这个年头真疯狂,老鼠都能给猫当伴娘……不是,流氓都能给官府当差爷了?!’
方锐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无非是官府组织力度下降,那群官老爷搞出来的幺蛾子,弄出什么临时工,雇佣执法……
‘不,不是雇佣执法,更准确的说,是收钱卖官府批文,将执法权承包出去……这可真是和我大天朝一脉相传啊!’
方锐心中暗叹了声,清楚了这人底细,想了下,却也不准备和这人对着干。
毕竟,一点小钱而已,打发走眼前这个恶客,还是值得的。
武力么?从来都是最后一步,非是必要,他也不想在家中动手。
还是那句话:这般地痞流氓人贱血臭,就是杀了,方锐还嫌脏了手,弄污了地方哪!
“行,这位差爷,我交!”
方锐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块碎银,足抵得过五十个大钱。
“算你小子识相!”
癞痢刘眼睛一亮,拿过收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冷不防,看到了一边背对着这边,正在打扫的三娘子。
——方才,他是踹门闯进来的,三娘子当时正在打扫,没来得及进里屋。
之后,三娘子若是刻意进去,反得显得惹眼,故以,她只是聪明地背对这边,刻意降低存在感。
可还是被注意到了!
“嘿,这边的小娘子,说得就是你,转过身来,让差爷我看看……”癞痢刘搓着手,嘿嘿笑着就要走过去。
“差爷,这不好吧?”方锐伸手拦住他,脸上的笑容渐冷。
‘又给锐哥儿添麻烦了!’
三娘子暗叹一声,见躲不过去,便也不躲了,上前两步,站在方锐身后。
这时,方薛氏听到外边动静,嘱咐两个小丫头一句,满面忧色地出来,可旋即就被三娘子拦住,拉到一边,耳语一番,冷静下来。
咕咚!
癞痢刘看了一眼‘丑陋’的方薛氏,就撇过头去,盯着三娘子,看到她如此花容月貌,皮肤更是白皙细腻,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脸上痴相更甚。
“呸,小瘪三,识相的,就乖乖给我让开,不然……”
他下意识去推方锐,可一推之下,竟然没推开,尤其是这般当着佳人的面,臊得脸一下子红了。
“不然怎样?”方锐还在笑着。
“不然,差爷我就将你拉去充军,自有你的苦头吃!”癞痢刘威胁道。
“可我不是交过了免役钱了吗?”
“哈哈!笑话!”
癞痢刘看着方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说你交过了,就是交过了?差爷我还说你没交哪!你说了不算,差爷我说了才算!”
出乎意料,眼前这人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害怕,反而颇为平静,甚至,还在笑。
“哦,原来是这样!”
方锐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变得有些玩味:“癞痢刘,你来这儿之前,就没打听过我是谁吗?”
来到这个世界,他所见皆是聪明人,至少也是明白人,可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到了这般找死的蠢货。
“你是谁?!”
癞痢刘心头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可很快就被压下,大骂道:“我tm管你是谁?给差爷我装什么装?!”
在他心中,住在柳树胡同这般普通胡同的人家,能是什么大人物?顶天了不过一个入品武者!
可根据癞痢刘以往的经验,哪怕是入品武者,见了官府衙役,也要忌惮那身官皮,得敬着、奉承着,顶多就是比常人多了三分面子。
也正是因此,癞痢刘拿着官府批文,才会如此嚣张,三句口中不离‘差爷’……
这就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可癞痢刘忘了,这是什么时候——若是太平时节,的确如此,可现在么,官军一败再败,太平贼都快来了,城中乱象丛生……
纵使方锐只是一个入品武者,也敢教他做人!
“哈哈!”
癞痢刘见方锐和煦地笑着,放下了拦着他的手,更是猖狂得意:“我就说吧?你不敢动手!”
“否则,就是对抗官差,对抗朝廷,全家……”
他,癞痢刘,如今出息了,是差爷!在这般的普通胡同,根本不带怕的!
可癞痢刘话还没说完。
咔!
方锐一把掐住了癞痢刘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你竟敢对我动手?!刁民……”癞痢刘满面涨红,呜咽道。
“刁民?这话从一个地痞流氓嘴中说出,可真是……讽刺!”
方锐如看小丑一般,掐着癞痢刘脖子的手一转,一掌按在对方胸口。
砰!
癞痢刘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向后倒飞,穿过大门,余势不减,扑通一声跌落在院子中。
“娘、三姐姐,我去去就回,并不走远……放心,没事的。”
方锐交代一声,大步追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