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华与亦天航酒足饭饱,从李府走了,剩下那几个武库的属官和李亨家眷在大门外心惊胆战,这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心想,终于送走了这混世魔王。
众属官告了辞,急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李府之人关了大门便照看李亨去了,宕渠侯手下留情,可不能再延误了医治,真送了命。
姜白华与亦天航二人乘车返回万香酒楼,车厢内,姜白华一边吃着干果,一边说道:“方才本侯一时没忍住,让亦兄见笑了,那死肥猪阿谀奉承叨叨个没完,唾沫星子都溅本侯脸上了,本侯实在是烦的不得了。”
“姜兄可真是‘真性情’,把人伤了还若无其事的吃菜饮酒,若是姜兄再晚点开口,只怕那李大人此刻已经丧命了。”亦天航看着眼前这个白净的男人说道。
“本侯也不想要他性命,只是一时兴起、一时兴起,此事亦兄可不要告诉依雪,你我公平竞争,亦兄莫要背地里使坏。”
“哈哈,姜兄多虑了,亦某可不会背后说人闲话,不过以姜兄的行事,此事只怕不用我说,早晚会传出去。”
“嗯?亦兄与我如此说话,就不怕惹恼了本侯,现在就杀了你?”姜白华故作恼怒。
亦天航也不怕他,回道:“姜兄若要对我动手,昨夜就下手了,又岂会等到今日?不过在下也颇为好奇,以姜兄的理解,是在下抢了你的美人与宝刀,这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姜兄却还能与我欢饮畅谈,这等妙事,世间实是少见。”
姜白华闻言似是颇为受用,说道:“哼,本侯岂是凡夫俗子可比?不过亦兄也非常人啊,知晓了本侯身份,还面不改色,一如昨夜那般与我相处,了不起,就是唐万雄、冉行舟见了本侯也得毕恭毕敬。”
“姜兄过奖,在下这人有个毛病,也可以说是这脑中所想与天下人不同。”
“哦?亦兄说来听听?”
“以在下的见解,这普天之下人人平等,什么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在亦某眼里都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也不比谁高一等。这世间只有长幼之别,长者、同辈、后辈,如此而已,长者为老不尊、行事不端则为老贼,同辈心性歹毒、罔顾道义则为仇寇,在下以年龄和品性区别待人,并不以身份论高低。”
姜白华拍掌而起,差点一头撞上车盖:“嚯,亦兄真是个奇人,这天下哪个不是巴结权贵、嫌弃穷人?不过本侯听亦兄这一席话,却突然有种云开雾散的豁然感,唉,幸好本侯改了主意,没有杀你。”
“唐门的刺客?”亦天航讥讽道。
“嗨亦兄提这作甚,过去事了,来,再说说,亦兄还有何高见?本侯洗耳恭听。”姜白华对唐门刺杀一事毫无愧疚感。
“高见倒是没有,只是在下有些见闻,倒想与姜兄说说。”
“但说无妨。”
“如今这世道,为官者对下颐指气使、对上极尽阿谀,对百姓如同对待路边野犬,弃如敝履,偶尔兴师动众搞一搞所谓的慰民,却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大肆敛财,只从牙缝里扣出点残渣救济穷人,又尽其所能的宣传与民为官、勤政爱民,如同猴子穿着戏袍一般,实是可笑至极。”
“亦兄对我大齐官员成见颇深啊,大齐境内百姓千万,官吏十数万计,还能官官如此?朝廷可是一直杀贪倡廉,就算如亦兄所说,总不能都杀了吧。”
“这倒不必,只需杀一儆百,若是杀一不够,便杀百,杀百不够便杀千,以严苛的刑罚震慑官员,总比现在强。”
“现在又如何?难道我大齐的律令还管不了底下的官员?”
“侯爷身居庙堂,对各地的情况不甚了解。如今,差吏犯事,先罚俸,其后撤职,风头一过换个职务便继续当差,若所犯之事较为严重,也不过清退了事;官员违法,更是轻描淡写,地方府衙内部训诫检讨一下,再不成便是调去其他郡县,连罚俸都省了,如此这般的惩戒又有何用?”
“唉这各地的官员一心钻营、只想升官发财,本侯不是不知,早向王兄提过数次,奈何这朝廷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则动全身,谁也不知今日要惩治的官员是朝堂哪位大臣的亲信,王兄总要权衡各方的利益。”姜白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亦天航继续说道:“古圣人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在下以为知法而犯法者、执法而犯法者当罪上加罪!大部分官员早已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有志之士不得伸展、忠厚之人不得重用,自上而下乌烟瘴气!”
“亦兄慎言!本侯虽对亦兄颇为欣赏,但亦兄此话已污及我王兄。”姜白华闻言微怒。
亦天航瞟了姜白华一眼,讥讽道:“姜兄不是要听在下的见解吗?这就要恼羞成怒?赵侍郎赵大人,便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楷模’!前几年搞了个什么‘齐王事’,讲述齐王如何爱民、如何治国、如何身体力行视察民间疾苦,并大肆刊印,发于各地官员拜读。敢问侯爷,你家王兄可出过王城几次?体察民情,可是有深入民间?可曾真的聆听过百姓之言?!如此做派,上行下效!”
“你?!放肆!”姜白华起身暴喝,却是一头撞上了车盖,哎呦了一声抱着头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