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陵城守魏泱去寻亦天航相助,都尉韩相已经知晓,亦天航又多了个潜在的敌人,而护蜀将军穆子玉和宕渠侯姜白华皆有意除掉韩相,亦天航就是他们手里的刀,当初二人决定让亦天航到乌陵,便是作此打算。
乌陵作为蜀地东南的边陲城市,虽然位置较为偏僻,有崇山峻岭为屏障,蛮族极难涉足,但地近重镇江州,如今江州军扩军为镇蛮军,已调往江阳防线驻扎,江州几乎没有守备,放着一个有反叛可能的韩相在侧,值此多事之秋,穆子玉和姜白华实在是心中难安。
穆子玉和姜白华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近些年,北周频繁渗透南齐,重金策反南齐众臣,像韩相这等见利忘义之徒,必须小心提防。
话说在韩相府邸,被敲诈勒索的王掌柜满头大汗、心惊胆战的回到家后,坐立不安,钱财倒是小事,给了韩相便是,可这宝贝闺女怎忍心推入火坑?!
王掌柜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拿定了主意,逃命!家业不要了,带着女儿和银票逃命!昨日听管家说,魏城守去拜会什么亦都尉了,想要对付韩都尉,而亦都尉的兵马就在城外十数里驻扎。
王掌柜并未将逃亡一事告诉旁人,只吩咐管家大张旗鼓作势变卖产业、筹措银两,让韩相放松警惕,而一应房契、地契却全都在他身上贴身携带,只待寻个机会便和女儿偷偷出城,去往亦天航大营寻求庇护。
王掌柜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带女儿出逃,这老王拼搏半生,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发妻早就亡故,这么多年并未再娶,连个小妾都没纳,如今逃命倒是方便不少。
第三日午后,未时一过,王掌柜便带着几个下人,与他女儿乘车往乌陵西城门奔去,途中还故意去集市买了些糕点干果,众人只当他是与女儿踏青游玩去了。
王家父女顺利出了城,毕竟这轻装简行,谁也想不到这是要逃命去。
王掌柜那年芳十八的女儿是极为高兴,自己的父亲整日里忙生意,难得有空闲陪她,虽然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爹,您为何紧锁眉头,一脸愁容。”王掌柜的女儿名唤兰芷,生的是端庄秀丽,在这乌陵城内略有名气,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早就上门提过亲,奈何这女子心志极高,非青年俊杰不嫁。
“唉女儿啊,爹没事,只是生意上的事放不下。爹听说城外来了我大齐的军队,就在城西十数里处驻扎,魏城守前日携一众官员前去犒军,今日若是时间来得及,为父带你去那大寨看看如何?”王掌柜强挤笑容,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爹,您今日太过反常,是不是有何难事?”王兰芷倒是秀外慧中,一眼瞧出端倪。
“没事,爹怎会有事,好歹爹在乌陵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掌柜话音刚落,只听后方有人大喊:“王掌柜,你答应韩大人的事可不要食言!你这是要带令媛去哪?”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相的亲信,城防营的曲督苟朗,方才苟朗巡视西门守备,得知王掌柜携女出游,顿觉不妙,急忙率身边轻骑追来。
“坏了!”王掌柜一脸惊慌,对车夫喊道:“快!快走!”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兰芷担忧地问道。
“乖女儿啊,都怪爹,那韩相竟然要强占了你,爹怎能把你送入虎口!”
王兰芷听到韩相便愣住了,乌陵城人尽皆知的恶人,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父女俩在车厢内忧心不已,后面苟朗的轻骑越来越近,同行的几个下人早就作鸟兽散了,驾车的车夫见是苟朗追来,哪还敢逃,情急之下直接跳车了。
马车无人驾驭,却是继续沿路狂奔,车内王掌柜掀开门帘,回头对王兰芷说道:“女儿,眼下唯有逃到齐军大营方有可能活命,记住了,领兵都尉名叫亦天航,是护蜀军穆将军的麾下。”说罢便驾车去了,留下王兰芷一人在车厢内发呆。
后面的苟朗见一时半会追不上,生怕出什么变故,便大喊道:“王掌柜,不要想不开,若是此时回去,这出逃的事,本督便替你父女二人保密,等令媛被韩大人收了,你在这乌陵城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掌柜也不回话,韩相贪财好色谁人不知,问题是韩相的好色如同他贪财那般,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乌陵城被他强夺去的姑娘,少说也得有十人,稀罕够了就赏给底下的兵将,那些可怜的女子被困在城防营,简直生不如死。
苟朗见王掌柜不为所动,心想:“若是放走了这父女俩,没法回去交待,这离亦天航大营越来越近,既如此,只能带尸体回去了!”
苟朗心中想罢,转头对身后数骑说道:“放箭!务必将马车逼停!”
车厢里的王兰芷此时也已回过神来,隔着门帘对王掌柜说道:“爹,送我回去吧。”
“女儿啊你说的什么傻话,你若回去必是百般折磨,为父怎忍心!今日为父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将你送到亦都尉大营,求他护你周全!”
王兰芷不再作声,苟朗等人射来的箭矢呼啸而至,打在车厢上叮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