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玄甲军将士早已被外面的大阵仗搞得有些惴惴不安。众人聚在一起,寻思着听听徐将军细说原委,没想到徐友长半句废话都没有:“弟兄们,咱们这回摊上大事儿啦!想要活命的,立刻轻装简从,带上三日口粮,随我突围!”
沈烈立马紫金关,望着彤云密布的西疆大地,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徐友长率领的玄甲军先锋营,在半日之前就越过此处,这会儿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沈烈转身对烈刃军三位军官道:“再往前二十里,就出了紫金关辖区,进入西疆地界了。此刻西疆鬼漠正陷入大乱,莫说寻找这股叛军就好比是大海捞针,即便能找到,想要制服缉拿他们,也必然会爆发激战。你们现在都是宝贵战力,万一朝廷有新的指令,又到哪里去寻呢?诸位,你们说,还追吗?”
韩昌紧咬牙关:“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能放过那帮凶手!”
“老韩,你冷静点!”冯进财沉声提醒,旋即又与牛保对视一眼,当看到对方眼神也中露出了赞同的态度,遂对沈烈说道:“沈大人,您说的对。此刻我们确实不该贸然深入西疆腹地,而是应该返回大本营待命,随时听候朝廷调遣。何大统领的这笔血债,我们暂且记下,来日必然要找玄甲军讨个公道!也请您放心,只要有我们烈刃军在,圣唐西边的门户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牛保接着道:“沈大人,请您速速返回帝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明帝君,请陛下为大统领做主。另外,朝廷也需要尽快给我们指派新的统领,好应对西疆接下来的乱局。”
沈烈微微颔首,接着一声呼啸,率领逆鳞暗探掉转马头,径直向东驰骋而去。
徐友长勒住缰绳,吩咐筋疲力尽的众手下们稍事休息。
回想起在凉州府被围的那晚,真是老天暗中保佑。帝都在东面,他们却往挑着西面跑,而那个方向恰恰没有烈刃军的人马在二线防守。
这也是徐友长动过小心思的决定。
首先,他预判到了沈烈的预判,猜出对方会派人重点防范东归的道路;其次,就算成功逃回帝都,谢光那个王八蛋多半也会再坑他一次。
思来想去,徐友长决定还是先跑到西疆,去找李江遥。
凭李江遥对他的了解和信任,以及何景明唯一徒弟的身份,完全有可能让怒火中烧的烈刃军冷静下来,慢慢听自己解释。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冥冥中救了徐友长一命,把沈烈等人闪了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杀害何大统领的“凶手”,居然有胆量往大统领的地盘深处逃窜?
待到负责围困玄甲军先锋营的两路兵马反应过来,急匆匆调人追赶的时候,徐友长和他的先锋营早已经一骑绝尘、遁入无形了。
一边是轻装简从、仓皇逃命;而另一边却是重装重甲、反应不及。两天功夫下来,原本熟悉地形的烈刃军硬是没追上玩儿命狂奔的玄甲军先锋营,双方的距离反而还越拉越远。
此时此刻,眼见终于逃入了西疆鬼漠,身后的追兵也没了踪影,徐友长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又该往哪里去呢?
西疆地域辽阔,各处部族庞杂,万一不小心碰上镇疆都护府的巡逻队或着是各个藩国的守备军,估计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况且,李江遥眼下究竟身在何方,徐友长也是一无所知。
无可奈何下,他只好先把全营将士们召集起来,跟大家详细说明目前的状况。
只听徐友长讲到一半,三千兵马当场就炸了锅,众人纷纷开口咒骂杀害何景明的真凶,居然把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
这个时候,徐友长突然意识到,站在自己周围的这三千多位弟兄,竟然全都是长期追随自己的亲信部下。
按照常理来说,玄甲军团先锋营总共有一万人的编制,他在升任千牛中郎将前,以都尉职务来指挥的,就是眼前这三千兵马,其余七千多人,则是前不久刚刚划拨到他麾下。
而此次赶赴凉州练兵,谢光只是让他带着旧部前往,却并非先锋军全部人马。
由此可见,谢光的确是存心不良: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最后倒霉的,也仅仅是徐友长的旧部而已。
将士们吵嚷了半晌,终究没个准主意。对西疆这个地方,大家同样都是两眼一抹黑。之前因为急于逃命,先锋营的装备辎重全都丢在了凉州大营。眼下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已经所剩不多,再往后面,三千大军就要饿肚子了。
徐友长心中暗叹一声: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说不得,恐怕也只好做些无本的买卖了。
李江遥、徐友长、慕容雪三人,虽然是至交好友,但是脾气性格却完全不同。李江遥为人心思缜密、沉稳淡然,而且有时候脸皮超厚,根本不理会什么规矩不规矩;慕容雪继承了家族的基因,务实狠辣、冷酷果决,凡事都从利害出发。徐友长与他俩完全不同。出身将门的徐友长,自幼便被教育的端正老成,一副标准的军人做派。
若是李江遥慕容雪面对眼前的困境,首先想到的,不是骗粮就是抢粮,而正直的徐将军想到的却是:借粮。
既然是借,那就得走城过镇,人畜无害。
凭借着以前在镇疆军服过役的宝贵经历,徐友长带着先锋营一路向西寻去,打算找一两个藩国城镇,跟人家好好商量一下,多少化些斋饭。
然而,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玄甲军先锋营所到之处,所看到的尽是残垣断壁、人去楼空的破败景象。
回想起他们之前从凉州逃往西疆这一路上,好像连半个商队也没见道,徐友长不禁疑惑起来:我靠!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何景明遇袭身亡,西疆鬼漠陷入大乱,这一切,都令他开始担心起李江遥的安危来。
好兄弟,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