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强补充说:“你白捡这么个好妹妹,得有点表示呀。”
“不用。”刘冬梅嘴里这么说着,嬉笑着等待铁民的承诺。
“知道了。”铁民回答的,那是相当勉强。
他心里话:您跟妈认干闺女,凭啥让我出钱,给她买衣裳呀。
生子从上学那天起,一看黑板就犯困,每次考试,从来没及格过。
眼看着就要初中毕业了,他急的火上房,恨不得马上离开学校,去铁路机务段综合厂上班。
他有一个美好愿望,上班开回的第一个月工资,就去买一块电子表。然后再扯块花布,让妈给他做一件花衬衫。第二个月,买一条牛仔裤,第三个月买旅游鞋。
如果爹能像对待大哥铁民那样,再给他配一台打链盒二六胀闸自行车,他肯定想办法在弄一个蛤蟆镜,我操,那真是牛逼死了。
可想而知,就这么一个整天把穿着打扮挂在心上的熊孩子,哪还有心思学习了。
爹生病住院了,家里人手不够,给生子提供了逃学的机会。
他跟周婶儿讨价还价,要来三块钱,一大早蹭通勤火车到钢城,一路走到钢厂总医院,只跟爹打了一个照面,就跑出病房,找热闹看去了。
这边救护车送来一个病人,生子跑过去要看个究竟。那边传来哭声,病房里一个老人咽气了。生子这一趟,那一趟,累得满头大汗,坐在住院处门口,“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这些都是回校上学后,他跟同学们吹嘘的内容。
一辆皇冠牌出租车,停在住院处大门口,吸引起生子的注意。
在小镇,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一辆出租车,这玩意儿坐一次得花多少钱呀。
出租车门打开,谢桂芝从车上下来,差不点亮瞎了生子的眼。
他认识谢桂芝,也知道这是王丽的妈。
谢桂芝不认识生子,见一个愣小子迎过来,她主动打招呼说:“孩子,心脑血管病房怎么走。”
“你跟我来吧。”生子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认准了谢桂芝是来看他爹的。
生子知道他爹为啥生病。
他主动迎过去,就是想让别人看见,有人坐出租车来看他爹,他脸上有光彩。
那年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出租车的。除非做生意的大老板,才舍得这笔冤枉钱,摆谱坐出租车。
生子走在前面,准备上二楼。
在楼梯的缓步台上,他想嘚瑟的心里得到了满足,也想到把谢桂芝带到病房,可能造成的后果。
爹的脑血管还没长好,看见王丽妈一生气,闹不好又把血管给气漏了。
生子想到这,拦住谢桂芝的去路,张嘴便骂。
谢桂芝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钢城,她下了火车,就晕头转向了。
趴活儿的出租车司机,见她穿者打扮像个有钱人,就主动上前搭讪。二十块钱的车费,在别人看来实在昂贵,对谢桂芝来说小菜一盘。
她能及早看见周志强,还能赶在中午前回到家里,不耽误下午出摊做生意,这二十块钱花得值。
生子劈头盖脸把谢桂芝一顿臭骂,谢桂芝被骂的晕头转向。
偏巧儿刘冬梅赶过来凑热闹,三言两语说明生子跟周志强的关系,谢桂芝听了二话不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事换了别人,可能把谢桂芝带来的东西扔回去,或者强行塞进谢桂芝手里,再说上几句不在行的话。
生子则不然,他看见肘子和猪爪,就不住地咽口水,再看见麦乳精和全脂奶粉,小脑瓜一转悠,拎上东西就跑小卖店去了。
刘冬梅看热闹不怕乱子大,她眼瞅着生子把麦乳精和奶粉卖了十五块钱,便问生子说:“你打算咋处理肘子和猪爪呀。”
“拿给我爹吃去。”生子拎上肘子和猪爪回到病房,撒谎说是他给爹买的,周志强更是实在,让生子找个饭店,求人家把肘子切了,拿回来给刘守成下酒吃。
生子知道刘守成曾经怎么对待铁民的。
既然爹发话了,他只好拎上肘子和猪爪,去医院食堂,甜嘴叫上几声叔叔阿姨,人家就满足了他的愿望。
这么好吃的东西,凭啥便宜了刘守成呀。
于是,就有了铁民看见生子,啃猪爪吃肘子的一幕。
生子已经打好了主意,他要把猪爪吃掉,至少再吃下一半的肘子,剩下的先吐上几口唾沫,然后拿给狗日的刘守成吃,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被铁民打乱了。
有道是兜里有钱心不慌。
生子跑出医院,坐上公交车返回小镇。
他明知道中午有一趟去小镇的火车,怕在车上遇见谢桂芝,便找到唯一的一个,去小镇的11路公交车。
他也不含糊,回到小镇,先去菜市场,买了三块钱的猪肉,又买了芸豆土豆,回家焖上一锅大米饭。
等周婶儿回来,他再一次声泪俱下,控诉铁民踢伤了他的手腕子。
理由很清晰,铁民怪罪他,不让谢桂芝去看爹。
“你做的对。”周婶儿表明的立场。
当家的都被气病住进医院了,王丽她妈还添脸去探望,啊呸!
王丽就来家一次,周婶儿只顾着忙前忙后的招待了,根本就没顾得上端详一下,王丽长什么模样。
她第一眼看见刘冬梅,竟然把她当成了王丽。
一场小误会,倒让她认下一个干闺女。
刘冬梅本来就很实在,再认下了干爹干妈,她孝心爆棚,愣是一路走着,把周婶儿送到火车站,直到周婶儿坐车离开了,她才返回医院。
一路上,刘冬梅把父亲崇拜的简直是五体投地。
难怪村里人都把刘守成当个大人物,说他见过世面,料事如神,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
看来,刘冬梅的幸运罗盘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