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民按约定的时间地点,接回了施工队,也见识到私人承包工程的工作效率。
这六七个人来到王丽家,根本没有废话,扒院墙,清理场地,用了不到二个小时,就完成了基础工作。
等砖瓦砂石水泥送来了,操平,放线,打地梁,一个个分工明确,效率相当快了。
铁民这边也没闲着。他跟王丽收拾猪货,下汤锅蒸煮熟食,还要为施工队准备午饭,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铁民把心思都用在王丽家这边,把他爹住院,应该去给刘守成父女俩送饭的事,忘到脑后了。
打兑完施工队的午饭,王丽催促铁民,赶紧上炕睡觉,他今晚上夜班。
如今的铁民,已然是王家的一份子了,他有心再跟王丽亲热一番,又碍于院子里有施工队碍眼,也没有心思睡觉了。
铁民在炕上稀里糊涂的,象征性地躺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爬起来去院子里监工。
约摸倒了上班时间,王丽也做好了晚饭。
她叫进铁民,让他吃饱了饭,又给他带好了饭盒,铁民骑上自行车,直接去单位上班了。
周婶儿自从周志强住院,只去了医院两次。
第一次认下了刘冬梅这个干闺女,第二次赶上铁民白班,她特意去给刘守成父女俩送晚饭。
她今天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早早下班回家,没看见铁民在家睡觉,她很纳闷儿。
按以往的生活习惯,铁民这会儿已经睡完觉,正在给家人做晚饭。即使他去医院护理爹了,这个时间,也该回家来做晚饭了。
有刘冬梅在医院帮忙照顾周志强,铁民不可能从医院直接去单位接班。
周婶儿冒出一个闪念,铁民可能去找王丽了。这只是一个闪念,瞬间便被她否了。
铁民是个十分顾家的人,爹在医院住院,他还要上夜班,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跟那个狐狸精鬼混。
肯定被什么事耽搁了。
周婶儿这么想着,拿上一个盆,去商店花了一块钱,买回大半盆扒皮鱼,又闷了一锅高粱米小豆饭。
她费了好大劲,拔完鱼皮,把鱼炖进锅里。
又从咸菜缸里,捞出一捆雪里红樱子,洗净切成段,再把葱白切成丝拌进去,用酱油味素调味,还特意滴上几滴香油,这个菜不仅下饭,更下酒。
周婶儿这边正忙着给刘守成父女俩准备晚饭,生子和艳子放学回来了。
生子进了屋,把书包顺手一扔,等艳子走进屋里,他低声对周婶儿说:“妈,你猜哥干啥去了。”
“不知道。”周婶儿这会儿一提铁民,她就不烦别人。
以前在她嘴里,那个像大姑娘的好儿子,因为少做了一顿晚饭,就引起周婶儿的十分不满。
“他跑王丽家帮忙盖房子去了。”生子神秘兮兮一句话,一下子激怒了周婶儿。
“你说啥!”周婶儿这一嗓子,把生子吓得撒腿便跑。“你回来,我又没打你,跑啥呀。”
生子在这个家里,真是被打怕了。
爹的暴躁,妈的咋呼,还有哥动辄就是一脚,对生子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在家里,铁民是老大,父母对他绝对另眼相看。艳子是女孩子,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爹当成了眼珠子一样呵护。
生子处于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位置。简直就是家里的泔水桶,谁都可以对他吹胡子瞪眼。
这在当时的家庭生活中,是习以为常的现象。哪家都有这么个泔水桶,最后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往往都是他们。
他们打小就在夹缝中生存,先学会了保护自己,然后便琢磨如何不吃亏,怎样才能占到便宜。
为此,还留下一句顺口溜:老大傻,老二滑,老三最矫情。
生子确认妈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回到妈身边,说明消息的来源。
他放学回家路上,被王丽打了一顿,他又犯浑,砸了谢桂芝的售货车。这件事在同学们当中,引起不小的反响。
当时男生课外无辜被打,早已是普遍现象,而敢于反抗,那才叫“棍棒”。
生子这次最大的战绩,是他被打后,把人家的售货车给砸了,居然没被抓到派出所去。
那些老实巴交的小男生,开始向他身边靠拢,主动讨好他,为了今后被欺负时,能够受到他的庇护。
王丽家的邻居,是生子的同班同学,也是生子能够准确掌握,铁民行动轨迹的主要信息源。
周婶儿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很生气了。
这个大瘪犊子,放着家里一堆事不管不顾,跑人家当苦力去了。
“妈,我怀疑哥要搬王丽家去住。”生子被王丽打了,他想找机会报复王丽,能拆散他俩,就是最好的结果。
生子这句挑唆意味浓郁的话,顿时在周婶儿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他那是做梦!”周婶儿又是一嗓子,把生子吓的,尥蹶子便跑。
周婶儿匆匆吃过晚饭,带上一盒饭和两盒菜,坐上通勤火车去了钢城。
她走进病房,听说刘守成已经出院了,特意把刘冬梅留下侍候周志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她自言自语说:“亲儿子还不如干闺女,这孩子算是白养了。”
刘冬梅听了周婶儿的话,心里美滋滋的说:“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没啥事。我哥倒班辛苦,您别怨他。”
刘冬梅的话,让周婶儿眼泪一对一双的流下来。
“明天铁民下班,你让他带上钱,来领冬梅去买衣服。”周志强给周婶儿下了命令。
别看周志强倔强,又得了脑溢血,他思维一点都不糊涂。
听了周婶儿的一番话,他知道铁民肯定被王丽缠上了。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他生病住院,铁民在家无法无天了。
别急,等他出院后,有办法收拾铁民。
周志强不怀疑自己在铁民面前的权威,刘冬梅这个儿媳妇,他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