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秦军,庞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帅旗上的那杆箭,视线中更是多出了凝重的神色。
秦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莽夫,而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天生将才,够狂,够猛,也够智。
看似只知道逞匹夫之中的无畏冲锋,实则是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能够杀穿赵魏联军前军军阵,也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他在一瞬间发现了赵魏联军那常人难以察觉的破绽。
中军阵前百步距离的控制,那划破三军的一箭,同样也是如此。
“秦军之中,能人何其之多,在这小小的蕞城,竟然让老夫遇到的两人。”庞煖沉吟着,心中的战意更加升腾,眼前的小挫,对于他这样的宿将来说,只是战争中的调剂而已,并不会削弱到他的战意,甚至还会助长他的战意。
因为只有与真正的强者交手,才能体验到战争真正的乐趣。
“痛快,痛快。”冲出敌军而浑身浴血的李信抹了一把黏糊糊的脸,肆意地大笑起来。
以千骑冲阵,杀穿敌军,直杀到敌军中军之前,更是引弓张箭,在数万敌军面前,射中敌军的帅旗,这样的,若是在平时,哪怕听起来也是天方夜谭,但在此时此刻此地,李信却亲身经历了一番。
那种杀穿敌军军阵的肆意与畅快,那种浑身血液仿佛要沸腾一般的感觉,让李信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男人当如是啊。李信大笑着,视线划过杨明的背影,却连忙止住了自己的笑声。
在李信的视线中,杨明一言不发,手中的长戟斜指地面,在马蹄声中,轻微的颤动着,显得是那般的平静,仿佛方才亲自作为先锋杀穿敌军军阵,一箭钉在敌军中军帅旗之上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李信心中疑惑着。
此时的你不应该是志得意满吗?连我都是如今激动,你怎会如此平静?
甘泉宫的擂台之上,他他败在杨明的手中,那个时候的他还安慰自己,兵家弟子又不是江湖豪客,只知道争勇斗狠,他是兵家弟子,在武功上虽然不是杨明的对手,但在兵法造诣、临阵而决方面,家学渊源的他无论怎么说也要比杨明强,这也是李信最后的倔强。
但在此时,李信这最后的倔强也消失了。
方才的一战已经证明了杨明的实力,对于战阵之间瞬息万变的军势把握,杨明的洞察力堪称恐怖,无论是之前的截击赵军前锋,还是随后在一瞬间,看出赵魏联军军前军军阵之间几乎难以发觉的缝隙,进而冲阵,一往无前,直接杀穿敌军前军,杀到敌军中军前,那一箭的风采,在及时撤出的决断,无一不让李信折服。
李信虽然狂妄,但并不是狂妄到只能看到自己的人。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啊。李信在心中长叹一声,已经收起了心中骄傲的情绪。
此战最大的英雄尚且如此沉稳,他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爽快啊。”就在李信重新完成了心理建设的时候,杨明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蒙恬,魏踔,李信,诸位将士,可爽快吗?”杨明对着左右大笑道,哪还有李信方才认为的稳重与城府。
此时的杨明就是一个肆意妄为的少年,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不做任何的掩饰。
“虽痛快,但也太过刺激了,要说多来上几次,老家伙可就顶不住了。”魏踔气喘着说道。
奔袭至此的赵魏联军同样也是精锐,哪怕杨明在瞬息之间洞悉其弱点,并以自己的武勇为先锋,直冲敌军军阵,但敌军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一轮冲锋下来,千骑已经减员了过百人,更有数十人直接将尸体留在了敌军军阵之中。
魏踔若不是有蒙恬在一旁护着,还真有可能已经将自己留在敌军军阵中了。
“此战后,你们若能活下去,在数十年之后,当伱们提不起长枪,穿不上战甲,跨不上坐骑,只能抱着自己孙儿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十分得意的对自己的孙儿说,你们的祖父当年是何等的勇武,在蕞城城下,以千骑兵冲阵,直接杀穿敌军,你们会享受着来自自己孙儿崇敬的目光,这一战,会是你们的骄傲,一生的骄傲,是可以让你们可以回忆一生的记忆。”杨明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