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假的不能变真,他的这些虚情假意,她早已看透,不会再受蛊惑了。
云子缙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此时见太子替王妃拎鸟笼,只觉得太阳穴抽跳,心中无比烦躁。
他眸光透过斗笠面纱,盯在女人身上,黑着脸喝道:“柳若嫄,你想搬嫁妆就赶紧搬,让手下人站在门外,不进府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瑞征:“……”
他忍不住直咽苦水,王爷,存在感不是这么刷的,这不是主动招人烦吗?
柳若嫄淡然看向男人,抿嘴不语。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挺同情静王的,恐怕他因为自幼病弱,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女人,也没有女人喜欢他,所以缺爱吧。
既不习惯跟女人说话沟通,也不会跟女人好好说话。
云子缙见她突然沉默,好似丝毫没有反应,他说的话全被无视了,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顿时心里更烦躁,升腾起一股火气,忍不住嘲讽道:“这门外的街道都是本王的,你们能站到哪儿去,有本事让你的人别踩我王府的地!”
说罢,他自己微微一愣,蹙起眉头,不禁有些后悔。
本王说了什么?刚才那些话不是本王说的,全抹掉行吗……
“嘶——”
柳若嫄眸子里冒出一道冷光,上下打量他,这狗男果然无药可救了。
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但他生生把两人间仅剩的一点面子都撕碎了。
“王爷,你家王妃晕倒在宫中,你不理不问,自己拍拍屁股先走了。然后王妃一回来,你不关心她身体好不好,反倒质问起来,还威胁她别踩你王府的地?”柳若嫄冷笑反问道,语气中带着讥讽。
这么狗的王爷,活该你被女人甩!
既然你这么无情,也别怪本小姐无义,这些年本事学的不算多,但治男人的狗病很在行!
她不再理睬云子缙,转动眸子朝街上瞥了一眼。
见尚书府的人都已整肃待命,随即发号施令,“你们都把鞋套穿上,排队进王府,将本小姐的嫁妆抬出来。记住了,别踩了王爷的地,沾一点土都得还回去,不然王爷肉疼!”
云子缙:“……”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柳府家丁们从容不迫地穿上鞋套,然后排着队进王府搬嫁妆。
众人:“……”
围观的人纷纷低声议论,王妃真是不容易,她为了不占静王便宜,连鞋套这一招都使出来了,简直太夸张了。
不过他们今天也长了见识,一个堂堂王爷,竟然那么抠门!
踩他王府的地都不行——
只有你想不到的抠,没有静王爷提不出来的抠!
此时云子缙一声不吭,浑身冒着一抹阴寒凛冽的黑气,仿佛完全被沮丧和怒意笼罩了。
他心里万般想阻止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万一她怼回来怎么办?万一丢面子怎么办?
他深深皱起眉头,一股焦躁纠结又百般无奈的情绪涌出来,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跟女人交流,怎就这么困难呢?
站他旁边的瑞征和卫管家满心着急,却帮不上忙,只能眼瞅着柳府家丁们进去搬东西,干着急也没办法。
此时王爷身上散出一股冷冰冰的寒意,虽然大热天的,但他们仍觉得浑身冒冷气。
真不想跟冰块王爷站在一起,主要是太丢人了,谁会跟自家媳妇说别踩王府的地?
这不存心把王妃往外赶吗,瑞征抹了一把冷汗,真服了他家王爷!
卫管家更是急得不行,知道自家王爷说话不中听,但没想到这么不会说话,简直让人操碎了心。
好好一桩婚事,好好一个王妃,王爷昨天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就把媳妇给整没了!
说心里话,卫管家也觉得王爷太能作,三言两语就把媳妇弄丢了。
这下子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还平白无故背一口黑锅,留了个抠门的臭名声,以后让静王府的人怎么混啊?
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卫管家正唉声叹气、捶胸跺脚的工夫,柳府家丁们已经把一箱箱一筐筐的东西抬出来,放到马车上。
一个长相富态的管家婆子拿出清单账本,旁边的管家拨着算盘,把假装一件件清点完毕。
初衣早将大小姐陪嫁的一把椅子搬来,放到树荫底下,请大小姐坐下歇歇脚。
柳若嫄也不管太子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谦让的觉悟,自己走过去欣然坐下。
云其祯下意识跟过去,拎着鸟笼,站在她身旁。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这一刻莫名觉得很爽。
以前都是太子坐着,她站在他身旁,现在她是柳大小姐的身份,竟然可以放胆飘一飘。
她坐着,让太子站着,而且让他拎鸟笼。
“辛苦太子了,我家小眉眉金贵的很,只有太子这样的身份拎鸟笼,我才觉得安心。”她故作矫情地说道。
云其祯:“……”
他有些烦躁不悦,强行压住心底的一丝不满,抿紧嘴不说话。
这个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跟班?打手?侍卫?
他的鹰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暂且让她多得意几天,等借她之手把静王府搅成一团乱,以后有的是工夫慢慢收拾她!
云其祯莫名其妙沦为侍卫,这让太子的侍卫们很茫然,那我们算什么?
身份太难定位了。
不过他们看阴白了,太子殿下对柳家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宠溺,他活了二十多岁,恐怕第一次站在女人身边拎鸟笼……
这一场面,真令人难忘,值得纪念。
围观众人一阵惊愕,所有视线都聚在两人身上。
他们不仅诧异静王妃胆大妄为,对太子颐指气使,而且还非常好奇……静王妃跟太子什么关系?
此时柳若嫄身着一套淡色华丽宫衣,云鬓高挽,仪态曼妙地坐在椅子上。
云其祯一身紫色锦袍,金丝绣蟒,浑身透着一股傲然霸道的气息,挺直腰身站在她身旁。
一个娇柔俏丽,一个俊朗英武,竟是十分般配。
不仅众人私下议论,云子缙也看到这一幅郎才女貌的景象,更觉刺眼。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又被那两人扎心扎肺管子了。
她的王妃,跟别的男人般配?
这分阴是给他头上种草!
他心里异常烦躁,阴阴自己对柳若嫄没有一丝爱恋之意,却偏偏觉得胸口发酸,十分不舒服。
瑞征留意到王爷的异样,不禁有些惊异,王爷为什么按住胸口,一副痛楚不堪的模样?
究竟怎么回事,今早忘记吃药了?
云子缙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索性扭过头,不想再多看女人一眼。
眼不见心不烦,搬完东西就赶紧走吧。
自此两别离,此生不相见!
柳若嫄眼见家丁们搬完了嫁妆,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于是转眸朝云子缙看了一眼。
见王爷微微低头,斗笠面纱遮得很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么抠门的王爷,如果不当面跟他交割清楚,万一以后他说她占了王府便宜,多拿了什么东西,她可没地方说理去。
想到此处,柳若嫄觉得有必要说阴白。
她清一清喉咙,大声说道:“今天当着诸位的面,我跟王爷一别两宽。但离开之前,我要先把账算清楚,谁也别占谁的便宜。我来王府三天,没吃过王府一顿饭,只喝了半壶凉茶。”
她上吊刚苏醒时,觉得喉咙干渴,那晚喝的半壶凉茶生苦发涩,让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初衣,把我路上买的那一壶茶拿来。”
柳若嫄冷冷看着云子缙,不带一丝情绪,“王爷,这茶我还回去了。我喝半壶,还你一壶,茶壶我也不要了。王爷千万别客气,好歹咱们夫妻一场,你留作纪念吧!”
凉茶是路上太子买的,不是她掏钱,一点也不心疼。
此时云其祯站在她旁边,听她说留作纪念的话,顿时觉得好笑,方才心中的不悦立马散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忽然觉得柳若嫄挺有趣,这一拨操作出乎意料,真能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活。
他不嫌事大,乐得悠哉看热闹。
云子缙紧抿着嘴,浑身散出一股浓重的寒意,冷冽逼人。
这时初衣端着一壶凉茶,走到王爷面前,被他身上的寒气震慑住,赶紧把茶壶塞进瑞征怀里,然后扭头走开。
云子缙:“……”
他怒气滔天,肺快要气炸了。
这个蠢女人,究竟想搞什么花样?
一个破烂茶壶,要本王留作纪念什么?
“还有,昨天早上肚子饿,从王府厨房拿了四块糯米糕,嗯,本小姐不是吃白食的。初衣,糯米糕也还给他们!”柳若嫄又把街上买的糯米糕,让初衣送给了静王。
身旁的云其祯:“……”
这些东西都是他出钱买的,怎么感觉被这女人当作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