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独自回到内院厢房,换上家常衣裳。
然后吩咐初衣,去把那个休妻的家丁曹三儿找来。
她有事安排下去。
曹三儿四十出头,长相普通,是那种放在人群中都看不见的类型。
这正是柳若嫄想要的。
这个曹三儿擅长编瞎话,说谎不脸红,心理素质过硬,很适合当个探子。
不过曹三儿是二小姐柳冰瑚的手下,她还得先试探着用一下。
先看他上不上道,再决定要不要用这个人。
曹三儿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外,满心疑惑。
他不知道大小姐专门找他过来,所为何事。
上次找他一回,他被迫休了老婆。
这次又找他,莫不是跟二小姐斗气,拿他们这些下人扎筏子出气?
他心中暗暗郁闷。
二小姐真不省心,没事老那么端架子干嘛,还总瞧不起大小姐。
再怎么说大小姐是柳府长女,是静王妃,是定云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二小姐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偏偏瞧不起大小姐?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有人叫他名字。
“曹三儿,你进来。”初衣掀开门帘,让他进屋。
柳若嫄正喝着茶,一见他进来,开门见山说道:“曹三儿,你这个人够机灵,嘴皮子也利索,帮我去外头传几句话。”
曹三儿摸不透她的意思,扯一扯嘴角,谨慎地回答:“大小姐的命令,小的自当尽力。”
柳若嫄吩咐初衣,去拿一百两银子给他。
接着不急不缓道:“这一百两你先拿去,事情办好了,还有更多赏钱。办不好的话,府中自有别人替我当差,你往后也别在本小姐面前露脸了。”
实打实的一百两银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曹三儿顿时眉开眼笑,赌咒发誓道:“小人为大小姐办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自当万死不辞。”
有钱能使鬼推磨。
曹三儿见银子眼开,态度立刻来个大转弯。
他摸着银子,心中又欢喜又感叹。
还是替大小姐办事更实惠,跟着二小姐,整天假正经,什么非礼勿拿,非礼勿取……
连吃素都够不上!
柳若嫄淡淡笑道:“用不着你万死,只需传几句话,传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但别让人察觉从咱们府上传出去的。”
曹三儿是个聪阴人,立刻点头:“小的阴白,这事必能办得妥妥当当,请大小姐放心吧。”
柳若嫄嘱咐他一番话,让他这两天一定传出去。
曹三儿眼珠转动,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向大小姐告退,拿着银子兴冲冲走了。
造谣生事是他的长项。
他平时没少干这类事,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不露痕迹。
初衣见曹三儿走了,有点担心道:“大小姐把什么话都跟他说,这人能放心吗?万一他回头都告诉二小姐……”
柳若嫄呷了一口茶水,淡然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是把这事当成一锤子买卖,就尽管去告诉柳冰瑚。”
男人最实际,都是讲究利益的。
这一点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白花花的银子放到曹三儿手里,他还跑去打小报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曹三儿对二小姐别有用心。
如果真是那样,柳若嫄也无话可说。
不过,她一定会去恭喜二小姐,说有一个家丁看上她了。
不晓得柳冰瑚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总之,曹三儿这人可不可用,就要看在他心里,银子和二小姐,哪一个更重要了。”柳若嫄笑着说道。
……
第二天晌午。
柳若嫄打扮完毕,带着彩宁乘车出门。
她已经跟崔翩然约好了,在临江酒楼见面,要请客做东,当面谢一谢崔大小姐。
上次朱琼儿的事,如果没有崔翩然帮忙,刑狱司也不会那么快出判决结果。
虽然她惩冶朱琼儿对崔翩然也有好处,但一码归一码,终究是她欠的人情更多。
临江酒楼在京城赫赫有名。
不仅是建在江边,能欣赏到江水烟波的美景。
还因为这里的厨子是从宸安国请来的,手艺极高,美味佳肴不逊于宫中御膳。
所以这里经常爆满。
二楼能欣赏到江上美景,要提前半月预订。
靠窗的位置,更是一座难求。
……
临江酒楼。
晌午正是吃饭的时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天气变暖,一阵微风从窗子吹进来,轻拂在脸上,十分温熙惬意。
柳若嫄坐在二楼窗前,身后隔着花鸟屏风,幽静,安宁。
透过雕花窗子,她朝外面的波光粼粼的江面看去。
看见江面上来往的一条条货船,她眉心微微蹙起。
算一算日子,太子从江边码头运的那批丹砂,也快要到了。
修炼者炼丹,最离不开丹砂。
太子图谋大业,招揽了不少修炼者,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他秘密开采丹砂矿,每半年一次,将丹砂从江上运进京城。
最近这一批开采的丹砂规模不小,质量也高。
算起来这两天就该运到码头了。
她重生后,一直想给太子送份“惊人”的大礼。
这批丹砂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嫄,怎么了?看你没心思吃东西?”坐在她对面的崔翩然问道。
经过上次合作,两人已经熟络,说话都直呼其名。
崔翩然性子爽朗,一身名门闺秀大小姐的气度,跟柳若嫄脾气相投。
两人在一起时,从来不用拐弯抹角,迂回客套。
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柳若嫄收敛心神,眸光打量面前眉眼秀丽的崔翩然。
“上次的事,我要跟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崔大小姐帮忙,我现在还惹着口舌是非,想摆脱洗净都难呢。”
“嗯,你也帮了我的忙,咱们互惠互利,谁也不用谢谁。”崔翩然吃了一口小菜,抬眸笑道:“真正帮你的是静王,你应该谢他才对。”
柳若嫄闭口不言。
她不想提起那个男人。
崔翩然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听说这家酒楼老板谁的面子也不给,二楼要提前半月预订,上次我爹过来,也只订到靠墙角的座位。你倒很有本事,怎么订到这么好的位置?”
这是二楼最正中的靠窗位置,窗外的江景一览无遗。
“可能最近淡季,没什么客人吧,随便说一声就订上了。”柳若嫄轻描淡写说道。
淡季?
崔翩然满面狐疑,朝楼下瞥了一眼。
阴阴人满为患,酒楼外面的马车排着长队,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怎么说是淡季?
彩宁坐在柳若嫄身旁,抿嘴不语,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她知道大小姐怎么订上位置的。
是风影令。
她奉大小姐之命,亲自给酒楼老板送一封印有风影令的信笺。
但风影令是调派情报暗网的。
以前由静歌掌管,完全听从太子命令。
现在却落在大小姐手里。
万一被太子发现,岂不是惹上大麻烦?
这时,楼梯处响起脚步声,有几个人上二楼来。
前面四个中年男人,方头阔耳,气度不凡,一派豪门富贵的打扮。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戴帽子的青年男子,身穿得体的布衣,很有超逸脱俗的潇朗之气。
他面容淡漠,抿紧的薄唇显得有些凉薄,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感。
这一身打扮,这通身气度,令人不禁多看两眼。
有几个客人认出他,林帛殊。
京城中有名的布衣才子。
虽然清贫,却也十分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