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柳若嫄刚换了衣服要出门,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吵吵嚷嚷。
“……今天必须见到大小姐,你跟我进去,当面向大小姐说清楚!”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是管家,就能欺负人。”
“东西少了,我不找你找谁,这笔账不算清楚,你们这些人都无法无天了!”
“我只是管库房的,东西多了少了有阴账记着,有本事你找拿东西的人算账去——”
“……”
初衣一阵小跑进来,急声禀报道:“大小姐,管家带着管库房的过来,说要找你断案!”
柳若嫄:“……”
她当静王妃是太清闲了吗?
日常在柳府除了撕逼,打脸,掰理,宅斗……还需要断案?
正觉得纳闷,只见管家揪着一个矮胖男人进来。
管家面色通红,满脸怒气,额头上都是汗,“禀报大小姐,这个李库房吃里扒外,快把咱们府的东西倒腾光了!”
柳若嫄连忙命丫鬟给管家倒茶,安抚他道:“别急,坐下来慢慢说。”
李库房一双眼珠子打转,见管家松开他,就想趁机溜走,鸡贼说道:“管家也是心急,一大早就来打扰大小姐清净,其实没多大的事。这样,管家陪大小姐说话,我手头还有活儿没干完,先回库房了。”
说罢,给柳若嫄行个虚礼,转身就要走。
“站住!”
大小姐坐在靠窗的软榻上,一道凌厉的眸光盯着李库房,毫无情绪的视线扫了他两眼,慢悠悠说道:“管家的话没说完,谁也不许走。关上门窗!”
“哗啦——”
门窗全部关严,屋里顿时一片安静。
柳若嫄悠哉地坐在软榻上,彩宁和屏香一左一右,坐在她两旁椅子上。
门口站着丫鬟和婆子,全都肃穆而立。
李库房一脸狡猾样,此时有些紧张不安。
柳若嫄斜眼瞅着他,这李库房一看就不是善类。
管家把他揪过来,肯定是有重要事。
这时候还想耍滑头,岂能轻易放他走?
管家见李库房被困住走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若嫄也不催他,笑着说道:“你先坐着喝口茶,把气息喘匀了,再说事情。”
管家是府上的老人,一直对柳府忠心耿耿。
柳若嫄跟静王闹和离时,管家带一队车马去王府给大小姐搬嫁妆,态度坚挺,没让大小姐吃一点亏。
所以柳若嫄把管家当做叔伯看待,对他很是尊敬。
管家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平复一下胸口闷气,说道:“今天早上,雷家表小姐来找我,说要开库房拿人参,给雷舅爷熬补汤。我按惯例给她二两人参,让她自己到库房取。后来我不放心,亲自去库房一看,才发现她跟李库房勾结,取走了一整棵百年人参!那是老太师留下的,一直存在库房,连老爷夫人都不舍得用……”
话没说完,管家已经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眼圈微微泛红。
柳若嫄看他这副模样,心知能让他这么激动,肯定不止人参的事。
想必憋屈了很久,这时候想找个人发泄出他心中的愤懑。
“管家接着说,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柳若嫄淡淡说道,一脸镇定。
管家红着眼,抬头看她。
见大小姐正襟危坐,一脸威严又嚣张的表情,通身尊贵王妃的气派。
浑身透出一股强烈的威压感,怎么看都是霸道不好惹的模样。
他顿时有安全感,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这几年柳府的日子不好过,拆东墙补西墙,老爷的俸禄都给雪姨娘一个人挥霍了,库房也被两个姨娘和雷舅爷他们捣鼓光了。大小姐,夫人对这些事不管不问,可我们心里难受,老太师留下的东西都是家底,过不了几年,柳府就成空壳子了!”
空壳子?
柳若嫄眉头拧起来,眸光变得更清冷。
她知道两个姨娘借着管钱管家的机会,没少徇私捞钱。
但没想到柳府外表繁华,其实已经被掏空了。
“你说说看,我外公以前都留下什么好东西?”柳若嫄对柳府库房不了解,于是询问管家道。
“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先不说,单单是老太师过寿时,皇家赏赐的一对夜阴珠,一顶黄金冠,锦绣太师服,这些都是千金难买的至宝……”
“东西呢?”听到夜阴珠三个字,柳若嫄双眼顿时一亮。
她最喜欢夜阴珠了。
遗憾活了两世,都不曾拥有过一颗。
想不到柳府库房里存了一对,是皇家赏给她外公的御赐之物。
“唉,这些宝物早几年就没了,夜阴珠让雪姨娘拿走,说是欣赏几天,再也没送回库房!”管家气得一边捶拳头,一边跺脚。
柳若嫄一听,顿时恼火。
她是柳府大小姐,连夜阴珠的一缕光都没见过,竟然被一个小妾拿走不还!
还有天理了?
管家咬牙忿恨了片刻,指着李库房又说道:“大小姐,这个李库房平时跟雪姨娘雷舅爷他们一伙,把库房都捣鼓光了。
今早要不是他,表小姐也不可能拿走百年老参,那是府里最后一棵老参,他们太过分了,想把整个柳府败光,不留一点东西。”
“管家你这么说,是血口喷人啊……我当库房十几年,一向尽忠职守公事公办,雪姨娘雷舅爷他们来拿东西,都是经过老爷点头同意的,怎能算私自擅取?
柳府是姓柳的,现在是老爷当家,你总胡扯什么老太师,那是以前的杨家,早就没了。管家要是怀念老太师,跟他一起去算了,还留在柳府操心干嘛?”
李库房一脸奸猾,振振有词,十分恶毒。
管家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栽倒地上。
柳若嫄命人搀扶住管家,帮他顺顺气,“管家大可不必生气,他说得没错,柳府是姓柳的……既然是这样,那些姓雪和姓雷的外人,也不能拿我们柳家的东西!”
李库房:“……”
他听了这一会儿,以为大小姐要帮着他说话呢。
谁知道说到中间拐了个弯。
让他啪啪打脸。
他算是整阴白了,大小姐跟管家一伙,要拿雪姨娘的人开刀。
李库房干笑道:“大小姐,我的意思是,您是静王妃,不算是柳家的人。”
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静王妃本事再大,也管不着娘家的事。
“混账东西!”管家厉喝一声,恶狠狠瞪一眼李库房,随即转向柳若嫄,悲戚说道:“大小姐是夫人的嫡长女,老太师的亲外孙女,请大小姐主持公道啊!”
柳若嫄站起身来,不紧不慢说道:“管家不必心急,他们眼睛大肚子小,没那么大的能耐,还想把柳府吞了?做梦去吧。你放心,他们怎么吞进去的,我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不仅李库房吃里扒外,跟雪姨娘那些人狼狈为奸,贪图柳府钱财。
就连柳致堂也不是好东西,对雪姨娘干的事睁一眼闭一眼。
说好听点叫宠溺纵容。
说不好听的叫借妻家上位,然后宠妾灭妻,把杨家财产吞没,变成姓柳的了。
这不单是渣男好色了。
而且是卑劣人品,狼子野心!
柳若嫄一双黑眸中带着几分嘲弄神色,瞥了李库房一眼,又问道:“管家,府中有几个账房?”
“总共三个,大账房是府里老人,干了四十多年,二账房的大帐房的徒弟,也是可靠的,三账房是雪姨娘带来的人,雷舅爷倒腾的那些假账,就是三账房做出来的……”
“好,把三个账房都叫上,带着账本和算盘,一起去找雷舅爷,把这些年的账好好算一算!”
……
柳府的一个小院子,侧厢房内。
“砰!”
雷鸢鸢把一个汤盅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她双眉挑起,叉着腰对丫鬟大骂道:“这是什么东西,让你去拿燕窝,你给我拿草菇汤?”
她刚才去内屋探望了父亲,心情很是抑郁愤懑。
已经过了一个月,雷舅爷胳膊腿上的伤还没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
雷鸢鸢一想起静王给柳若嫄送的满箱子补品药材,就觉得胸口发闷,一阵心塞。
那个柳大小姐是蠢货一个。
除了脸长得好看,根本一无是处。
为什么静王那样的尊贵男人,偏偏要宠爱一个蠢女人?
雷鸢鸢一向自视甚高,在柳府生活了十年,自认为也是闺秀小姐,盼望着攀上高枝,嫁入豪族。
但她挑选了这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直到柳若嫄出嫁了,她还没相中合适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