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柳府门庭若市,人头攒动。
一拨又一拨的裁缝、工匠登门找柳大小姐,说是静王爷派来的,要给王妃做衣服、盖房子。
以柳若嫄的性格,没有送上门来的礼不要的道理。
但是,静王这个人……
她实在不能忍。
裁缝一下子来十几个,从早到晚让她量身选衣料,看丝绸缎子都看花眼了。
缎子料都是进贡来的,滑溜溜的绣着金丝银丝,闪着五彩斑斓的亮光。
柳若嫄双眼直冒金星。
上面绣得什么花纹,怎么看不清楚呢。
初衣费力找来一个老花镜,同情说道:“大小姐,戴上这个,这回能看清了吧?咱不着急,慢慢看,后面还有上千匹新缎子料排队让你挑呢。”
柳若嫄想死。
她才十七啊,都用上老花镜了。
美食吃多了也会吐啊,云子缙那个狗男人……太能折磨人了。
接下来一群工匠进了柳府,画图纸的、砌砖头的、架房梁的、盖亭子的、挖池塘的、搭水榭的、种花草的……
都跑来纠缠大小姐,说静王让王妃亲自挑选图样、砖样、房梁样、亭子样、池塘样。
王爷发了愿,要给王妃盖一座大别院。
静王府也要盖一模一样的。
王妃选什么图样,王爷也选什么图样,一切都听从王妃的安排,遵从王妃的喜好。
柳若嫄:“……”
她快爆炸了,真想一巴掌拍死云子缙。
这一天天的——
从早到晚,忙里忙外,量完衣服看衣料,看完衣料看图样。
把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口茶都顾不上喝。
那王八蛋!
肯定是存心故意的。
不行了,大小姐生无可恋,想躺床上当咸鱼。
咸鱼大小姐刚挺到床上,还没歇一会儿,两个姨娘前后脚进来。
凤姨娘嘻嘻哈哈说笑,一个劲尬聊,要跟她套近乎。
雪姨娘收敛了凌厉之气,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低眉顺眼,我见犹怜。
柳若嫄躺在床上不动,“我不是刚打了两个姨娘的脸吗?这么快就好了?还是你们学变脸的,不嫌臊地跑来我这屋里,到底有什么指教啊?”
她说话哼哼唧唧的,有气无力,声音还有点嘶哑。
把她累的,连宅斗都没力气了。
所以懒得跟两个女人周旋,花心思拐弯抹角做戏,不如直接问她们的来意。
两个姨娘对视一眼,对柳若嫄的疲累状态微感诧异。
这丫头每天像只母老虎似的,仗势欺人,活蹦乱跳,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
怎么今天蔫了?
初衣在一旁叹气,带着几分炫耀又心疼的语气,“我们大小姐累的不行,都是被静王宠的。两位姨娘不知道,静王太宠爱王妃了,又盖别院又送东西,赐的衣服料子这辈子都穿不完。奴婢长这么大,别说没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有这么宠的。”
她故意说给两个姨娘听,把她们活活气死才好。
凤翎眼中的妒意一闪而过,露出一个羡慕的表情,假惺惺说道:“哎呦,整个京城都在传呢,静王宠咱们大小姐,那可是太上心了。清贵妃离京这几年,静王府没有女眷,大小姐一嫁过去,王爷不知怎么宠好了,拿出当年对清贵妃的各种体贴,全用在大小姐身上了。”
柳若嫄:“……”
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是说云子缙宠我,就像宠他娘?
“唉,王爷宠我这事儿,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起早贪黑的,快把本小姐累残了,谁愿意这样?”柳若嫄躺在床上不动,哼唧抱怨道。
凤翎听着刺耳,心里越发觉得堵得慌。
她来柳府快十年了,柳致堂根本不宠她。
她给柳若嫄赔了一个破门,用了一千两银子,自己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差不多都赔进去了,让她心疼肉也疼。
原本想着跟柳致堂撒一撒娇,让老爷把这笔钱给她补上。
没想到柳致堂不但不给钱,还把她臭骂一顿,说她多事,闹得家宅不宁。
凤翎气闷不已。
连一千两都不给她。
当老男人的小妾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雪慕颜脸上的不屑一闪而逝,柔声淡笑道:“大小姐好福气,静王府没有侧妃侍妾,静王的专宠都是你的。”
她的言下之意,柳府虽然有妻有妾,但柳致堂的专宠都是她雪慕颜的。
经过这几次跟柳若嫄较量,她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对手。
大小姐毕竟有静王妃的身份,每次被静王打脸,也是丢尽颜面,无地自容。
所以硬磕下去不是办法。
对付柳若嫄这种心粗愚蠢的女人,还是应该来软的。
雪慕颜今天主动过来示好,玩点拉拢人心的招数,就是想跟柳若嫄缓和一下关系。
说到底,她跟大小姐之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好在柳府过日子,何必得罪这么一个大佬?
雪慕颜已经想通,柳若嫄的身份今非昔比,再像以前那样拿捏她,让她屈服听话,恐怕是不可能了。
柳若嫄斜眼瞥了雪慕颜一下,呵呵假笑道:“前几日皇上颁旨,朝中官员考核升迁,夫妻琴瑟相和,是顶重要的一条。昨日柳大人去跟夫人商量,今后半年都搬回主屋去住,与嫡妻相伴,今早两人相携去庙里敬香了,不知道雪姨娘听说没?”
雪慕颜脸上的表情裂开,变得十分难看。
这件事她今早已经知道了,登时气得不行,当场砸了一个花瓶。
此时被柳若嫄揭开伤疤,顿觉心底的伤又被撕裂。
想反驳两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这时柳若嫄幽声叹气:“男人的宠爱啊,就是这么不均衡。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两个姨娘:“……”
特么的。
大小姐太招人烦了!
两人自讨无趣,再也不想留下来,气哼哼地走了。
柳若嫄在床上伸一伸懒腰,顿觉浑身舒爽,忍不住说道:“床啊,床啊,你比世上一切都可爱,大小姐要爱死你了!”
正感觉岁月静好时,初衣来报,瑞征代表静王亲自来访。
柳若嫄:“……”
能不能让我好好歇会儿了?
以后得在柳府门口设个收钱的岗,凡是想拜见大小姐的,先收一百两银子进门费。
这会儿她不想起床,也没力气起床。
但又好奇狗男人派瑞征来干什么。
于是让初衣在门口挂一个珠帘。
瑞征不管有什么事,请站在珠帘外,直接对着屋里说吧。
反正她今天发过毒誓了,死活不下床!
谁来都不行,她这条咸鱼已经跟床融为一体了。
瑞征站在门外,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四下无人,让他略感尴尬。
这种对着空气说话的事,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凡事只要跟王妃沾上边的,总是那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