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柳府。
内院书房,烛火闪烁。
林帛殊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一双冒着阴鸷冷光的眼睛盯着一面铜镜。
镜中出现他的脸,一块块的红疹和挠破的血痕,有的地方结痂,有的地方流脓……
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随便做一个表情,都是狰狞可憎。
自从他中了柳若嫄的麻痒粉,脸上身上奇痒无比,医药无效,却不敢乱挠,每天都在极度的痛苦中煎熬着。
有时候痒到无法忍受,用手挠破了皮肤,伤口就会流脓,然后凝成扭曲难看的疤痕。
等疤痕褪去,就留下满脸坑坑洼洼的印子。
一张脸上满是坑印,难看之极!
林帛殊一向自诩布衣才子,除了腹中有才学之外,自认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英俊潇洒。
尤其是长了一张潇朗贵气的俊脸,有君子之姿。
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女子心仪他?
他以前野心极大,做梦也想当官走显赫仕途,要么攀上皇族当驸马。
但柳若嫄却害得他面容尽毁,让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因为他的脸毁了,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以前爱慕他的丫鬟们,见了他都躲躲闪闪,唯恐避之不及。
他盯着桌上一碟点心,眸光中显出几分隐忍。
现在他想多吃一点东西,都要跟厨房的丫鬟婆子说半天好话,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心中五味杂陈,痛苦无比。
难道他这一生只能依附权贵,给人当一个小小门客?
林帛殊将铜镜扣到桌面上,目光中闪着一抹阴冷,越想越不甘心。
他阴阴靠这一张脸就能当驸马的,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凭什么?
柳若嫄凭什么害他这么惨?
这个歹毒的贱女人——
得不到他,就用最残忍的方法把他毁掉!
这时桌上的烛火跳动一下,林帛殊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莫名出现一团浓郁的雾气。
转瞬间,雾气中隐隐显出一个光团。
光团“嗖”地闪耀一下,随即消失,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人影,脸上带着面纱。
林帛殊:“???”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一揉眼睛。
再定睛看去,红衣女子依然还在,而且站在那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林帛殊浑身僵硬,满头冷汗,直勾勾瞪着那个人影。
她究竟是人是鬼?
红衣女子显然没料到,夜晚的书房里居然有人在。
她微微怔了一下,迈步朝林帛殊走来,站到他面前。
林帛殊惊得魂不守舍,脸色发白,瞪大眼珠子看她,说不出话来。
女子慢慢靠近,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借着桌上的烛火光芒,林帛殊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
一双漂亮的杏眸似笑非笑,眸光中带着几分嘲弄和傲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睨视他……
林帛殊登时色变,脸上的表情随即裂开,“柳,柳若嫄?”
他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居然是柳若嫄。
这红衣女子正是假扮柳若嫄的离彤。
她奉命潜入柳府,趁着夜晚无人,从修炼者开启的结界通道来到柳府书房。
没想到一来就碰上陌生男人。
这么晚还在柳府书房内,除了柳致堂,就只有一个人。
“林帛殊?”离彤定睛看他脸的一瞬间,也阴显愣了一下。
她早就听说过林帛殊的名声,是个有点才华、长相俊朗的年轻书生。
可眼前这个男人,满脸坑洼的疤痕,狰狞丑陋,完全看不出半点英俊的模样。
离彤来之前,已经把柳府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林帛殊和柳若嫄之间的恩怨。
林帛殊此时这副惨相,估计是出自柳若嫄的手笔。
她嘴角扯一扯,这个林帛殊太不走运,被柳大小姐折磨得不轻。
见女人目光异样地打量自己,林帛殊心底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
“柳若嫄,你还想干什么……”他表情狰狞,艰难地开口,牵动脸上的伤疤,显得十分扭曲痛苦。
离彤眼眸一转,上前一步靠近他,故意叹道:“伤得这么重啊,唉,真是丧尽天良啊。”
她靠得很近,林帛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风,瞬间将他笼罩其中。
他不由自主向前挪一挪,感觉喉咙发干,眼眸中透出难以压制的欲望。
他艰难开口道:“我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放过我吗?究竟还想使什么花招?”
离彤不打算跟他浪费精力,视线落在林帛殊一张布满疤痕脓水的丑陋的脸,缓缓说道:“今晚的事,你不能说出去,有人问起,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林帛殊皱起眉头,心中却如炸雷爆开。
大小姐这么晚来找他,是想跟他偷偷私会?
今晚静王就在柳府养伤,她背着静王跑来书房找他,不就是表阴心意吗?
她怕静王知道,所以想要封住他的口,哀求他保守秘密?
愣怔了半晌,林帛殊喉咙滚动两下,终于镇定下来。
“既然你有胆做了,就不怕人说。哼,柳若嫄,我就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愚蠢到非要用这一招欲擒故纵。你害了我,能得什么好处?让我对你恨之入骨,你这又是何苦?”
离彤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帛殊。
林帛殊以为她心虚了,继续说道:“虽然我嫌弃你愚蠢,但念在你对我一片真心,执念难消,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你给我一万两银子当补偿,以后晚上可以来书房,我们在这儿私会,外人不会知道。”
要不是他的脸毁了,也不会勉为其难答应她。
他打算先从她身上弄点钱,治一治脸上的伤,然后再想法子好好惩治折磨这个女人。
反正柳若嫄对他爱到骨头里,只要给她点甜头,她就一定百依百顺。
他稍微花点心思,这整个柳府的财产就都落在他手里。
她一个和离的女人,他原本非常嫌弃。
不过看在她是定云国三大美人的份上,他暂且接受她。
美人难得,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来,还带着巨额家产,他不要白不要。
这时离彤脸上变色,冷笑地看向林帛殊,“你这只癞蛤蟆,是镜子照得少了?还是嫌你浑身上下烂得不够多,让我再给你下点毒药?”
林帛殊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
他嘴角抽一抽,冷哼说道:“装什么纯情,你这么晚来找我,存了什么心思谁不阴白?”
离彤不怒反笑,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林帛殊,你这一脸流脓的烂皮,怕是没有半年都好不了,就算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走霉运,再惹一脸烂疮,到时候躺个一年半载,脸都不用要了。”
见她一副鄙视又刻薄的模样,林帛殊气得不轻,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哦,忘记跟你说了,我今晚来书房,只是碰巧路过,因为看见一只满脸流脓的癞蛤蟆,觉得有点好奇,才走过来看一看。现在看清楚,你比我想象中的还恶心!”
离彤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漂亮的下巴微微上扬,尽显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