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不知道当今苏州城有多少园林,保守估计起码在一百以上,就这还不是最高峰时期的数目。
由此可见当今苏州城修园子之风多么盛行,不亚于喝花酒的风气。
只要是名士或者混文化圈的,无论有钱没钱,好像不弄个园子就不匹配身份似的。
想到这里,林泰来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想全面发展,是不是也要弄个园子才够时髦?
于是林泰来又对老不正经的张幼于请教说:“有什么办法,能以最小投入,获得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园子?价格便宜量又足?”
虽然张幼于这个人疯疯癫癫的,但他肯定懂行啊,他大哥张凤翼的求志园就是当今的名园之一。
张幼于瞥了眼林泰来,“你一个今布,还想搞园子?你手里有多少钱?”
因为求着人指点,林泰来就对“今布”两字忍气吞声了,简单地说:“手头暂时还有一二百两可动用,另外还能借二百两。”
张幼于点了点头:“虽说搞园子有点少,但也还行。我知道有个地方,很符合你既贪便宜,又想装点门面的心思。”
林教授大喜过望:“还望老先生指教!”
张幼于双手笼袖,两眼望天,“看你表现了。”
林泰来还想纠缠着问时,忽然徐家一个管事带着几个家丁,小跑了过来。
不得不说,徐家安逸时间太久了,丧失了对危险的快速反应能力,上上下下都太迟钝了。
林教授和张幼于都谈论了半天园林艺术了,这才有管事的人出来应对。
如果林教授真有心硬闯,只怕现在已经打到金陵名妓尹青的卧室了。
林泰来亮出了牌票,直接喝道:“你也别废话了!我是奉了税使命令,前来寻找金陵乐籍女子尹青,带我去见她!”
那管事轻蔑的说:“你一个差役,见她有什么事?”
林泰来叱道:“官衙的事情,你一个狗奴才又有什么资格打听!”
管事也恼羞成怒的说:“不是随便一个差役,就能到徐家地方来撒野的!”
林泰来叹道:“我本想以普通官差的身份跟你们徐家相处,换来的却是慢待,行了,我不装了......”
话音未落,只见林教授一个右鞭腿,一个左正蹬,西园门内第一座小桥的木栏杆当场就断了!
那管事的脸色大变,一时间竟然失语。
仿佛一切都是基本操作,林泰来很淡定的说:“这西园的桥,不如城中的饮马桥硬实啊。”
长洲县县衙的吴班头没辙,作为本地衙役,只能主动出来做个和事佬,对那被吓住的管事说:
“我们可以先不进去了,免得惊扰了里面。但一炷香内,烦请这位管事你把人叫到这里问话。
不然铁拳金鞭真要直接杀进去,再从西园杀到东园,闹得不可收拾,你这管事也不好向主人家交代。
为了一个金陵来的乐籍女子,你值得吗?”
林泰来有点意外,这吴差役的职业素养还可以啊,话术一套一套的,几百年后也不过时。
那管事的留了家丁在这里看情况,自己飞也似地跑进去了。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群下人簇拥着一对男女,从竹林后的内院出来了。
男的约莫三十来岁,也称得上气宇轩昂,华衣美服,一看就是个奢遮人物。
女的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
反正是答应了给张幼于的,林泰来也就懒得细看这个女子了,主要是最近几天对美女有点审美疲劳。
张幼于嘿嘿笑了几声,低声对林泰来介绍说:“此男就是我的好侄儿陆士仁!
他和徐家赘婿范允临是好友,估计借用了徐家的西园。
而女子肯定就是人称小马湘兰的尹青了,昨晚这俩人肯定一起过的夜。”
林泰来迎上了几步,对着华服男子高声道:“莫非是徐允临当面?”
一声问候,让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徐允临是什么鬼?有叫徐允临的人?
林泰来诧异的说:“听说徐太仆泰时公在苏州有个儿子,负责打理家里事务,不是徐允临吗?”
吴班头连忙提醒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范爷!他只是入赘徐家,但没有改姓。”
范允临,范仲淹十七世孙,和义堂大嫂范玉如的族兄。
这一支家道极其没落,范允临入赘到了徐家,娶了徐泰时的独生女徐媛。
而陆士仁的妹妹叫陆卿,与范允临妻子徐媛并称苏州两大才女,相交莫逆。
林泰来仿佛恍然大悟,再次对华服男子抱拳道:“是我弄错了!原来是范允临当面!”
华服男子脸色又黑了几分,吴班头再次硬着头皮打圆场说:“眼前这位是陆爷!讳士仁!”
林泰来拍着额头,懊恼的说:“我真糊涂!但我真分不清陆士仁和范允临,昨晚到底是轮到谁和尹姬睡了?”
众人:“......”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不像人话的话了。
张幼于悄悄退后了几步,对张家兄弟叹道:“我总算理解,伱们坐馆为何习武防身了,不然他怎么活下来啊。”
张家兄弟如果对外,还是很努力的维持林坐馆人设,立即答话说:“我们坐馆生平真的不好习武,最爱打熬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