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完全碎掉,他的血依旧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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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吞世者军团长,现第一连连长罗克本以为自己在改造为星际战士后,就不再具备哭泣的能力了。
但现在猩红的液体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罗克,你是我们最后的可能了,把我们的父亲带出去……或者……杀了他,别让他这么难受。”
最后一名幸存的智库,首席诵者沃里亚斯轻轻地说道,他的话很轻,像是担心惊扰到正枕在他肩上昏迷的野兽。
那野兽头上的钉子正嗡嗡响着,血从他高耸的鼻中淌出,庞大的身躯毫无知觉地压在沃里亚斯的肩上,而首席诵者则尽可能地环揽着他们的原体。
朦胧而洁白的灵能光辉笼罩在沃里亚斯周身,那是首席诵者最后的微光,微弱而不可侵犯。
罗克张了张嘴,他哑着嗓子,血和声音一同从喉中溢出。
“……好。”
罗克听见细微的笑声,沃里亚斯或许是笑了笑,但首席诵者背对着罗克,罗克只能看见他们父亲脸上淌下的鲜血。
他眼前亮起一片柔和而坚定的白光,罗克眯着眼,那是他曾看见过无数次的画面,伤势愈合,梦魇不再,原体眼皮抽搐的频率开始缓和。
沃里亚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旁,地上早已躺倒了无数吞世者的尸体,其中有普通战士,也有智库,他们的血浸透了大地。
慢慢地,一切都昏暗下去了。
沃里亚斯艰难地伸出手,他滑稽地试着擦下原体脸上的鲜血,但他的手最终垂下了。
微弱的剐蹭声响起,沃里亚斯缓慢地跪了下去,原体从他肩头滑落,平稳地躺在了红沙上。
沃里亚斯低着头,血从首席诵者的脸上滴下,再从原体刀削般的面容上划落。
罗克沉默着,他走过去,艰难地扛起原体,他拖行着安格隆走向下一个房间——充满着敌人和怪物,默默上涌的岩浆追逐着他们,他们无法在同一个区域停留太久。
沃里亚斯跪在那里,他看着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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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多少次战斗?七百多次,还是八百多次,罗克已经记不清了。
有时他拖行着因为钉子陷入昏迷的安格隆,逃离着上涌的岩浆,有时他从令人绝望的晕厥中醒来,发现原体正带着他奔跑,见他没死,安格隆冲他咧嘴一笑。
他们跟无数猩红狂暴的怪物作战,时间往往刚刚好,在他们用链锯斧砍下一个又一个头颅,双腿刚刚可以继续奔跑时,岩浆的怒吼声便会自他们身后响起,他们只得没命地奔向下一个房间。
休息的时间很短,最开始,安格隆会吃那些猩红怪物的血肉来补充体力,但那些血肉对星际战士来说是剧毒的,于是安格隆让罗克喝他的血补充体力。
链锯割开皮肤,鲜血自手掌中滑落。
原体的血液给予他力量,这或许就是罗克至今仍摇晃着站在这里的原因。
罗克把自己的生命死死地钉在这里,钉在生命的彼岸,恍惚间,罗克知道,他顽强的生命是拉住原体理智的最后一根细绳。
如果他死了,最后一个陪在原体身边的吞世者死了,安格隆会变成什么样?他会被愤怒和绝望吞没,变成那些与他们作战的猩红怪物吗?
罗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在他咳咳地呕出鲜血之时,罗克会想,死亡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他现在不能死。
玩弄他们的那个巨大存在似乎也意识到了罗克的碍事,战斗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濒死,但他一次又一次地靠着意志力将自己拉了回来。
他也曾想过杀死安格隆,给他们的父亲解脱,就像是沃里亚斯嘱托他的那样,但罗克渐渐意识到,在这片领域的死亡似乎无法为原体带来真正的安眠。
正相反,他的……某种本质会被夺走,死亡意味着战败,意味着妥协,而胜者自然拥有败者的处决权,不论是灵魂还是肉体。
生者只能选择战斗。
但安格隆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罗克无法察觉到环境中的灵能,但他可以从越来越暴虐的钉子声响中察觉出些许真相。
破碎的脑组织代替鲜血,从安格隆的鼻中流出,原体不在乎地将它们抹去,但在第一次脑组织涌出后,安格隆停止了进食那些怪物尸体的行为。
罗克对此保持着缄默。
面对原体头上的屠夫之钉,吞世者中仅有智库对此有着深入的研究,他们用灵能击昏安格隆逐渐失控的意志,以让安格隆获得片刻的,灵魂上得以喘息的机会。
但这意味着钉子会扎得更深,在来到这里前,智库们从不会轻易使用这招,即使安格隆请求他们。
而在他们被困在这里后,与这里狂暴的灵能环境相比,智库的灵能已经称得上是温和,他们甚至可以减缓周围环境对屠夫之钉的刺激。
沃里亚斯临死前对原体释放
的便是智库们的招式,吞世者最年长的智库死前留下他的灵能,以庇佑着安格隆,尽可能地减缓着安格隆的疼痛。
但随着鲜血一次次流出再干涸,沃里亚斯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安格隆快撑不住了,即使战争与厮杀没有带走他,他头脑中嗡嗡作响的钉子也会结束他的生命。
罗克不止一次地,充满痛苦地想到,如果军团当初再早到一点呢?甚至,如果他可以代替他的原体承受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