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这次没有用敬语,因为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衙卫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全当李小天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下里巴人,就连这通报费之事,肯定是刚才请教那青年才知道,虽然一掂量就知道不多,怕是连方才那青年的一半都不及,看在他穷酸书生一个,又三顾衙门,懒得再刁难,只道:“你这点钱连我通报一半的脚程都不到,看你穷光蛋,也罢也罢,懒得和计较了,跟我进来吧。”
李小天跟着其中一衙卫进了府衙,依旧没有礼谢,反正两人已经把他当做不懂规矩的乡巴佬,索性就陪演到底。
府衙内饰之阔绰,自不必多言,三拐四弯,终于是来到了城主做公的正廉房,衙卫敲门,两人应声而进,衙门随后又关门自觉离去。
只见案前摇椅上仰躺着一人,这人肥头大耳,身材矮小,更加显得臃肿,两撇长胡,颇露出几分精明,不用多说,这矮胖者正是文州城主谈财,果真是名如其人,尤其是头上还顶着清正廉洁四字牌匾,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
“李家沟李小天前来领取通考文书,这是张先生的推荐信。”
李小天并未着急送钱,边说着边把书信放在案上。
谈财原本微眯着的眼直接闭上假寐,推荐信瞧都没瞧,懒洋洋道:“没看到你的通考文书。”
纵然李小天读得书再多,修养再好,心中也不禁好生问候了一番谈财的祖宗,李小天正要取钱之际,忽瞟道谈财桌上白纸上写着以徳服人四字,笔力很普通,墨汁没干透,显然刚写不久。
世间之人,但凡贪财之人,必也是贪名之徒,于是乎,李小天灵机一动,心下一计,虽然这计有彩虹屁的嫌疑,但是说不定可以剩下一大笔钱,毕竟这钱可是父母半生积蓄,如今要交不少给这贪官污吏,叫李小天如何舍得?
李小天深呼吸一口气,对谈财道:“城主可知道我们山里的老百姓是怎么看您的吗?”
谈财听了,提起了兴致,睁开小眼,道:“如何看?”
李小天酝酿了会,道:“自是城主上任以来,文州城可谓风调雨顺,作奸犯科的人大大减少,更没有天灾人祸,所谓天佑良官,村里的长者都说城主定是一位大大的好官清官。”
虽说是拍马屁,但李小天所言倒也属实。自是谈财上任至今,文州城人无大富大贵,可也没大灾大难,温饱不成问题尚有富余,日子过得倒也安逸,村里长辈茶余饭后有所谈及,把上天垂怜之功归于城主之美德,李小天自然是不信此臆想,有时连朝夕相处的朋友的品行都不知,况久居深山,素未谋面,如何论其德行?
现在看来,这文州城主哪是什么清官善徒,贪官污吏一个,腐人庸人一枚,若不是其不懂整治也不管民生,上位之后沿承旧治,运气好,这种不作为反到让其有些小作为,算得上是无为而治了。
谈财知道李小天是在奉承他,却也十分享受,问道:“你现在见到本官了,意觉如何?”
“意觉如何?尸餐素位,吸血鬼一个。”李小天心中腹诽,想到当务之急是得快点拿到通考文书,再次违心道:“方才我见城主劳累办公而打盹,案上还写着以德服人来警省鞭策自己,如此废寝忘食地处理公务,又这般克制自律,实乃大大的清官好官,文州有您坐镇,真是百姓之福也。”
万屁都是臭,只有马屁香,谈财听到这般甜言蜜语,宛如之音般悦耳,眉开眼笑道:“果然还是读书人有水平,那些个马屁精说来讲去就是城主高明城主明智,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既然你口才这么好,我看你这国考也不用去了,正好我这缺个师爷,你就留下给我做师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