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伯谢文源。
英郡王赵集渠。这两人竟然与他皇兄赵肃乾的死有关?
被惊扰的小猫子伸了个懒腰,从赵肃睿的怀里跳到了桌上,赵肃睿顾不上它,紧紧捏着铜制小手炉,他废了好大功夫才能让自己不要暴怒而起。
“你,继续说。”
他的声音中有一丝自己能察觉到的轻颤。
谢麟安已经彻底老实了,手一动,被他摁过的地方已经有了汗印。
“小人生疑的也不止这一件事,就比如,比如我弟弟谢凤安的婚事,您是知道的,他原本与冯家表妹极是亲近,我爹也一直极为看重此事,可等贵府大人去了,我爹就立刻改了主意,非要让我弟弟求娶于您,论身份。贵府沈大人生前是协办大学士、翰林院侍讲,虽然也是清贵,可、可比起冯家姨丈也不见得强出许多,更何况我冯家表妹嫁妆极丰……因凤安闹得厉害,我娘就让我去求我爹,我爹将我骂了出来,有一句话却让我记下了。”
谢凤安看着地砖上的缝,吞了吞口水,才说:
“我爹说,要是不把您母女二人拿捏在手,谢家怕是要有倾覆之祸!”
倾覆之祸?
赵肃睿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被他吸得极深,微微带着烟火味的空气充盈着他的肺腑,他借此让自己冷静。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谢家娶了沈三废就是一场谋划。
那沈三废呢?她知道么?
手指攥紧了手炉,看似无力的手上暴起了青筋。
下一刻,他想起了上次梦中相见之时沈三废的眼睛。
“我梦见,明火蔓延,地裂山崩,风雨如晦,惊雷不绝。”
梦中沈三废说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回响而起。
“我还梦见血海翻滚,人间沦陷,无边地狱之里挣扎着这世上的罪人。”
“我还梦见了玉玺与宝剑,玉玺将我镇压在下面,宝剑的锋刃对准了我所有的亲近之人。”
她知道。
她知道。
就因为知道,在过去的七年里,她做的都是这样的梦。
梦之外,一步一步地后退,蜷缩于深深宅院之中,做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心中清明,面上柔善,任由旁人将她的家产一点点夺去。
梦之中,一步一步地上千,漫步于刀山火海之中,做些天崩地裂的大事。
所行如刀,所为如火,只想将她身上的重压湮灭成灰尘。
那她是嫁入谢家之后知道的,便只能隐忍蛰伏,还是在嫁入谢家之前就知道了,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赵肃睿自己都有些惊讶,在知道了自己皇兄可能是被害死这件事后,他竟然还会想起沈三废。
“谢文源。”他说出这三个字,唇齿间藏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明悟的杀意。
趴在地上的谢麟安打了个哆嗦。
“谢文源这些年,又是如何算计我的?你可知道?”
谢麟安的头磕在了地上。
“我也是之前才知道我祖母害了您!至于其他、至于其他……”谢麟安又磕了个头,“您这些年赔在府里的嫁妆,小的做牛做马也定会还清!还求您千万留了小人一条性命!我的妻儿,他们是真的一无所知!若是小人也得死,求您看在这些年我妻子从未与您为难的份上饶过他们孤儿寡母吧!”
谁问的是嫁妆?
赵肃睿拿起茶盏要喝水,放下的时候手上用力过猛,茶盏在书案上磕出了极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