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后的话,周述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和铃,赵和铃见状垂首一笑,默然不语。
林昭昭则忿忿地瞪了一眼台下的宋其琛,随即开口语带嘲讽道:“太后与昭仪果然投缘,这位宋小主也很得昭仪喜欢呢。”
“哦?竟是这样,那哀家更要仔细瞧瞧了。”太后说着看向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商妙仪,示意她继续殿选。
商妙仪感受到太后的目光,抬首冲她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宋其琛,开口问道。
“一向耳闻宋小主规矩学得好,不知宋小主对《女诫》一书有何见解?”
林昭昭闻言轻嗤一声,暗道这皇后当得还真是好不窝囊,这太后明摆着是过来帮赵昭仪抬举这个宋其琛的,她身为皇后不仅不生气,反而依着太后的意思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真是小家子气。
而一旁的宋其琛自然感受到了上首几人的波涛汹涌你来我往,心中颇有些无奈,也不知是要感谢赵昭仪的看重,还是怨她多此一举,让自己面临这般局面。
如此想着,宋其琛就听到了皇后的问题,心中瞬间便是一寒。
她与林昭昭所想完全不同,讲解《女诫》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正好相反,若如常回答只怕会显得太过卑弱没有主见,有碍册封的位份,但若直接反驳《女诫》中所言,则会让人觉着自己太过忤逆,规矩学得不到家。
因此宋其琛难得沉默了一瞬。
殿中静寂,林昭昭正想出言讽刺,赵和铃抢先一步解围道:“宋小主不必因太后在此而紧张,大胆地回答就是。”
宋其琛闻声心中一凛,忙俯身回道:“是。”说着宋其琛心中一动,突然灵光一现,心下大定,温声吐言:“《女诫》一书乃东汉班姬所著,一向为女子必学之作,但臣女认为许多人对此书的了解却是略显浅薄了。”
顿了一顿,宋其琛仰首,面上满是自信,又续道:“班姬乃是东汉史学家、文学家,曾续其兄班固所著《汉书》,受汉帝称赞,令皇后贵人称她为‘大家’,可见她才华出众。”
“因此,《女诫》中所书关于女子的天地在于家庭,不必有才,有如也应是‘治内之才’这一方面,班姬首先就没有做到,所以后世理应不必如此推崇。”
宋其琛侃侃而谈,目光却始终关注着周述的神情,见他听到自己所言面上并无不满,才又继续说道:“至于‘三从之道’及‘四德之仪’强调的关于男尊女卑,女子应当顺从的思想,臣女认为此言也需因人而异,因身份而异。”
说着宋其琛唇角轻翘,屈膝一礼,“臣女不才,认为再坐的诸位娘娘的身份便要比天下大多数男子高贵,所以‘卑弱’‘顺从’于诸位娘娘便是无稽之谈了。”
一礼罢,宋其琛最后又道:“这便是臣女对于《女诫》一书的看法,其意虽有道理,但也应当因人而异,不应全部信从。”
宋其琛说完,殿中一片静谧,一时间竟是无人开口,半晌后,周述倏地一笑,满是赞赏地看着宋其琛,道:“好一句虽有道理,但也应当因人而异。”周述说着看向太后,“这个言论便有如那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盲信盲从的确要不得,母后您觉着如何?”
太后闻言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我儿说的是,这位宋采女说得也很有道理。”
在座的两位主子都如此评说了,其他人便是对宋其琛的解答有所意见也不能再说什么,因此皇后便继续说道:“宋采女果然不凡,既然宋采女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想必,才艺定是十分出众的,不如表演一番如何?”
林昭昭在宋其琛进来时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紫竹箫,现下闻言便笑着插话道:“看采女手中拿着管紫竹箫,想必是要演奏箫技吧?”
林昭昭作为后宫里头唯二的妃位,圣宠又颇厚,自然对这届采女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可是知道宋其琛在礼乐课上以及万寿节时都是吹了箫的,只不过她的箫吹得十分一般,没有丝毫出众之处,因此此时的话里便带了两分看笑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