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说。”
“您觉得我们的国家怎么样?她是否有被救赎的必要?”
在场的人皆是睁大了眼睛,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还会思考这种疑问,简直难能可贵。
左蓝摇摇头问道:“我不太能听得懂。”
几个人把头转向大壮,他叹口气开始了一番说辞:“我曾经无比痛恨这个国家,这个国家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反而令我的生活一步步困苦。
以前的我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一名工匠,我的母亲在照顾我的同时为他人裁剪衣服。靠着父母的勤劳,我一家生活的还算理想,我可以不用为了未来的生计而发愁。
另外,我还能接受教育,学习历史或者绘画。
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到郊外写生,那是第一次见到了除了贵族和自由民之外的另一类人,相比诸位知道我要说的,民巴。
那些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还要被驱使着去劳作,有的女人还是衣不遮体。我的几个朋友觉得民巴恶心,尤其那些衣不遮体的女人,我也没了写生的兴趣,收起画纸回了家。
再后来,我放弃了学业,独自一人游历大江南北,见到了各式各样的民巴。而所有民巴的生活都只有一个特点,惨不忍睹,那根本不是人应该有的生活,不,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生活。
我看到了无数对生命的漠视;我看到了数不清的人对着我一个自由民鞠躬行礼,哪怕他已经年迈体衰;我看到多少民巴因为一句监工和贵族的玩笑话而丢掉性命。从那时起,我觉得这个国家是病态的,真正去劳作的人正在供养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虚度年华。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吃不饱饭,却还要浪费粮食,而种植粮食的人在饿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这些话左蓝很有感触,让白也在安静的听着。
他们都在听这个自由民讲述对于民巴的感受。
“后来,我回到了家,可天不遂人愿,我还没能展开我的抱负,却得知父亲遇难的消息。那个勤勤恳恳的工匠离世了,我的母亲也郁郁而终,我失去了经济来源。
可除了绘画,我真的身无长物,家中的积蓄很快消耗一空。为此,我不得不因为无法继续缴纳赋税而进入监狱,在里面遭受非人的待遇,可这种待遇和民巴们的生活相差甚远。
从那时起,我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变得喜欢思考。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出现了,我不想说出他名字,你们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他十分赞同我对于民巴的见解,答应只要追随他就可以替我缴纳拖欠的税款,我同意了。
出狱之后,那些曾经认识我的人躲我远远的,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危险人物。从那时起,我总是被人非议,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都是。”
向笃和布先生的酒醒了一半,这遭遇怎么听起来跟他们自己一样。
“找工作是我的第一道难题,不管去了哪里,没有地方愿意收留我,还会对我冷眼相向。慢慢的,我再一次陷入了困窘当中,直到实在忍不住饥饿偷了一点食物。
不仅被发现,还被暴打一顿,那些人说的话直到今天还萦绕耳畔,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痛。
也是在那时起,我变得痛恨这个国家,我觉得只有整个体系废掉后重新建立才能解决这一切问题。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上层,不劳而获的贵族和高高在上的皇帝。”
讲述过程中,大壮也是一次次饮酒下肚,把这种穿肠的毒药当做激发自己的灵药。
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犹豫再三,有许多话似乎难以启齿。
片刻后,他再次说道:“直到战争开始,我加入了军队,我认识了许多人,这些人抛弃了隔阂,宛如一家人。我们的排长就像我们的大家长那样,虽然训练辛苦,可总也把我们保护得好好的。
还有余涟先生,在他身上我见识到了另外一种贵族,他们有责任有正义感,谦和温良。就在几周前,我亲眼看到一个贵族用身体挡住城门,拿生命换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已经分不清是他们原本就是这样,还是说战争改变了他们。
卡莱先生,请您为我解惑,我已经不知道这个国家是否值得去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