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被下了逐客令,可不好发作脾气,床上这一位都成这样子了,心情不好也是自然的。
她丝毫没将这次对话放在心上。
在这间屋子出来经过一条道路,她神乎其神来到了王军士兵们的所在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只能强硬解释为身体不听使唤了。
进去后只看见四个人,向笃和大壮躺在一张床上,布先生坐在床前垂问,余涟安静的站在一边。
通过鬼使神差的驱使,阿诺跟余涟并排站着,后者也不讨厌没边界感的人。
屋子里只有向笃一个人的声音,他回忆着地牢的情形:“我抱着她,她的身体还有温度,虽然不能开口讲话,不过她不带着一点遗憾。
那张脸很美、恬静、安然,我感觉她的灵魂还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静静的伫立着。
记得当初还在监狱,那事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如果之前还有,那也想不起来了。我从开始特别讨厌她,就觉得这是一朵花,从没有经历过世间的险恶,只会做无用的感伤,站在高处去评议他人的罪行。
反而在一次一次的接触后,我才彻底发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就像一位天使来人间行走,圣洁到不容许诋毁。
布先生,您知道您的女儿为什么会去军队吗?您有想过可亦她为什么去参军?大概您从始至终都认为是我给她丢了。”
“这件事没有想过,那是因为什么?她为什么去那种地方受罪?”
可以看出布先生非常想知道答案,与其说想知道这种事的答案,不如说想要更加了解女儿罢了,也算是一大讽刺。
“她想去救人的,从战场的泥泞中救回来更多更多的人,而不是看着一个一个的灵魂化为一艘一艘点着蜡烛的纸船。正如卡莱先生曾说过的,这是一种名为高贵的行为,她称得上是,她为了她热衷的信仰奉献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是这样啊。”
不说能不能真的去理解,布先生苍白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心底里缺少了什么东西,布先生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向笃的手上面,他握着向笃的手缓缓说道:“是我错了,如果当时我没有阻止你们的恋情,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到今天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喜欢我?”
“傻小子,她很爱你的,反正她不一定爱我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很开心,布先生,可亦从不憎恨任何人,她只是没能找到自己的爸爸。”
布先生听后,手握得更加紧实了,他用从未有过的平和目光望着向笃的眼睛,似是微笑着说:“我曾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现在,我还想要一个儿子。小向,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帮助你,跟我回南方去吧。”
“可我已经有一个父亲了。”
“两个总好过一个。”
“荣幸之至。”
一阵发自内心的欢笑,布先生和向笃拥抱。
看此情景,余涟生出了一阵酸楚,他也无法摆脱余娜离去时的那一种轻松的笑容。
留给余涟缅怀的时间并不多,身边的阿诺问道:“你们台排长怎么牺牲的?”
“他为我挡了一枪。”
“是吗?那还真是个有种的家伙,我没有看错他。”
下午时分,营地正门的两座哨塔之间。
正门在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余涟,另一个是那吾派来的士兵。
与之相对的营地内部则站满了从海上归来的人们。
没有人愿意去王都,也没有人愿意留在北方,只有余涟一人还愿意回到王都面见皇帝。
“承蒙诸位关照,今日一别,不必远送。”
余涟说着告别的话语,实际上能算得上告别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而已。
左蓝走上前和余涟握手,同样说道:“余涟先生,今日的一别就走向了对立,他日再见也许是枪口相向。其实我很期待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南方,我也特别希望能跟您深聊,但我尊重您的个人选择。”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倾力回报。”余涟首先松手,“向笃!好好照顾大壮!走了!”
不给多说话的机会,余涟和那名士兵孤寂的离开,渐行渐远。
左蓝目送那两道远去的背影,之后转身笑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