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的一番话,张仲景沉默,微叹一口气。
庞山民也默,不再言语。
“大牛也好,周六也好,与木一般,皆为弱者,此次,若非女君与将军救援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便是……凭白毁了两户人家呀!”
李木继续道,他原本也是有家人的,很清楚失去家人的痛苦。
“李君说得不错。”黄寅赞同,“此次,东吴那边既然给庄子上造成了损失,差点儿害人性命,便需得讨回公道,再说了,阿楚的楚安君是天子亲封,江东此番做法,是不敬天子吗?”
听了黄寅的话,黄月英更觉得未来有希望了。
李木的思考,让她看到了弱者对这乱世的愤恨,她欣喜于李木的成长。
黄寅的话,却是从大义与法理角度出发。
简而言之,师出有名。
当然,也不能说张仲景和庞山民错了,而是他们更懂得如何与现实妥协。
“李君与叔虎兄长说得对,”黄月英笑着,“当然,神医与山民兄长说的也对。”
“江东距离我沔阳的确太远,大义与法理上,他们站不住脚,我既为天子亲封楚安君,如何能容得一个地方世家欺凌?”
“更遑论他们直接给张大牛与周六带来了身体上的伤害。”
“是以,必然要告知天下,江东势力的小人行径,此为其一。”
“其二,上表天子,讲述缘由,请天子申饬吴侯。”
“其三,为庶民张大牛与周六请愿,要伤人者赔偿。
若背后主使者不愿赔偿,那便只能断了江东楚纸的销售了,江东各世家,莫想再用上一张楚纸。”
“其四,禀明州牧,请州牧派人送这三人回江东,顺便带上告知天下的书信回去。”
黄月英一番话落下,众人皆叹服。
“阿楚所言甚是。”甘宁表示,这样子处理才是对的,难道凭白吃了亏,才行吗?
只不过,最后一条……那是真的有点损,但,他喜欢。
“的确,如此,无论从大义或者法理,皆不亏了。”庞山民感慨。
“这书信……阿楚要自己写吗?”黄寅问。
黄月英摇头,“骂人的事儿……阿楚不太会,还得请几位兄长帮忙。”
“如此,为兄自荐,如何?”
“辛苦兄长了。”
于是,这事儿的处理章程就算定下了,众人便散去,却留下了张仲景。
“张神医,昨日事急从权,冒犯了。”黄月英对着张仲景道了歉,人家连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呢,就接连救了两个伤者。
“救人之事,何来冒犯之说?”张仲景笑着看向黄月英,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位了。
天子亲封的楚安君,又是名满荆州的小先生,能将此事处理的这般好,压根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做的。
他从南阳一路南下,到了沔阳,发现这边的百姓眼中带着希望,待他到了庄子……见得附近庶民安居乐业,见到那巨大的水力舀车,见到了下工时那些工人们的笑意,见到了下学时孩童们的勃勃生机。
一切,都与他以前所见过的不同。
直到他刚到这位女君家中,便被拉去救治伤员,虽无奈,却也是庆幸。
这般大治的地方,是真的存在。
且,竟由一十三的女子带来。
奇也!
“多谢神医!”见到张仲景不怪,黄月英当然就松口气,不然……她虽然知道对方心怀百姓,但有些地方,也真的怕冒犯到他。
这位,才是她目前草台班子里专业NO.1的存在啊,她可怕人家跑了。
“女君客气了。”张仲景摇头,笑着,“此事处理,女君愿为两庶民向一个势力集团去讨公道,老朽佩服。”
“神医,你当知道,无论是庶民,或者士族,或者皇亲国戚,身体构造皆无不同,两个肩膀一个脑袋,生了病,庶民会死,皇亲国戚也会死,不同之处无非是在于……有钱的能拖上一拖。”黄月英笑着。
“哈哈,女君所言极是,不过,老朽此来,为的是生民之福祉,不知女君如何安排?”
“如今我黄氏族学之中,有屋舍正巧空着,便请神医屈尊,也方便给孩子们授课,一应所需物件,神医便只列个单子,在下便派人采购。”
黄月英笑着,“另外,关于神医的薪俸,月奉二千钱,粟米二十石。”
“足以,多谢……小先生。”张仲景哈哈大笑,应下了。